他看向季韶的眼神并不放肆,但这点细微的变化却也瞒不过亲密的朋友。
纪寒景看在眼里,心情颇有复杂。踌躇片刻,索性拉起他往外走,“我们去园子里转转。”
天色灰暗,园中烟雨沉沉。季韶隔着窗栏向外望了一眼,没有阻拦。
倒是季憬有些好奇,“他们怎么好像突然内讧一样。干嘛去了?”
季韶收了目光,轻轻摇头,“别人的事情,不要多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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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园设计精巧,园景之中山水呼应,不乏意趣。
两人出了留香馆。相邻的湖边怪石嶙峋,湖上有一弯石桥,隔桥有片迷宫般的叠石假山。
纪寒景拉着江廖音过了桥,随便进一个假山洞口,走几步又绕进另一个。如此反复走进了假山群中央,确保不会被别人听到谈话内容才停下来。
江廖音拉起卫衣的连帽罩在头顶,懒散地靠在假山石上双手插兜。一边担心卫衣后背被淋湿的石头蹭脏,一边继续吊儿郎当地靠着站,“干什么?”
纪寒景说,“我觉得你脑子不大清醒。”
江廖音抬抬下巴,示意他被雨打湿的半边肩膀,“你说谁脑子不好使?”
“……”
他缩着膀子躲到横叠的乱石下,“别转移话题啊,你知道我什么意思。”
江廖音撇嘴,宁可自己不知道。
对别人他懒得招呼,但对纪寒景的追问,怎么说也还是要应付一二的。
江廖音心里一直都清楚。他这个好朋友,不能理解他为什么对季韶如此在意,也并不看好。
“他哪里不好了?”
“就是因为他没有哪儿不好。”
纪寒景还是第一次要用这种理由劝分。但想想季韶端端正正地静坐煮茶那模样,实在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灵机一动,挥手比划,“你看看这园子!跟他谈恋爱可是很贵的!”
江廖音说,“我养得起。”
纪寒景刚要开口嘲讽,但想想这人这些年敛财丧心病狂的程度,又闭了嘴。
可能……确实养得起?
“我是在认真地劝你,不要跟他搞到一块儿去。”
他变换角度继续劝,“你搞不到的。人世家大少爷,哪怕退隐了也是爷,怎么可能跟你玩什么年下恋情。”
“再说他们家这么传统,规矩肯定特别多,你会被逼疯的。”
眼见他不为所动,纪寒景亮出杀手锏,“你想啊,你细想,万一他为点小事每天叨叨你三百遍,罚抄家书罚跪祠堂的,你能受得了?”
纪寒景知道他最不服管教,尤其讨厌被人指挥。无论是谁。惹得他不耐烦了都会不留情面地翻脸。
不料江廖音闻言居然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认真地思考了起来。
如果是用那么好听的声音罚他……
“唉呀。”
江廖音欣然道,“跪就跪了呗。”
“……”
纪寒景看着他,再劝的心思已如死灰,“我服你了。”
从小跟江廖音一起长大,他太知道这是个什么样的人。看起来千帆阅尽野得不行,其实从没对谁动过感情,纯情得一批。
他觉得江廖音哪怕是跟个没有背景的Omega逢场作戏,尝尝禁果积攒经验,也比一上来挑战这种boss级别来得容易些。
但这哥们就不。
谁能怎么着他。
“知道了我不管了。你去吧。”
纪寒景总是妥协的那一个,“我反正从小到大管你都没管成过。”
劝也劝不听,只能做好给他擦屁/股的准备。
江廖音满意地扬了嘴角。知道他为自己担忧顾虑,拍了下肩,“心意领了。”
“但你自己那个哥都没整明白,就别教我搞对象了吧?”
“……”
“你担心你自己吧!”
纪寒景没好气道,“这种禁欲型的发起疯来可是更恐怖,你小心到时候被人日得嗷嗷叫。”
江廖音噗嗤一笑。清了清嗓子,搭着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以后你就知道是谁日谁了。”
“呵呵。”
他话中别有深意,纪寒景却是领会不到,“回了回了。这大晚上的,我还得陪着你,饿着肚子回去上晚课。”
“以后别让我陪你来了啊!你们聊茶我又喝不出门道。”
别说喝不出,就算把那茶叶嚼吃了估计他也尝不明白,“一杯一杯的,喝那么多茶净让我饿得快。”
江廖音没答话,随便他发牢骚。直到两人都不作声了,眼前的洞口依旧无穷无尽。
“刚是从哪儿绕来着……”
回去时走的路,远远超过来时的距离。纪寒景终于明了当下的处境,自己都不太敢相信。
“我们是不是迷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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