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的思路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主人离开后济园就不再对外开放了。为了避免江廖音两人再来时吃闭门羹白跑一趟,季韶觉得走之前多少得打声招呼。
他当然能察觉到这个年轻人对自己的兴趣。这也是在所难免的,毕竟有B&R作为催化剂的信息素影响,又有实验室里这么离奇的巧合故事,很难不让人感到好奇。
但这个世界上让人感兴趣的事有那么多。或许三个月后他回来时,江廖音就已经把他忘了。
听他说会马上离开这里,江廖音皱眉问,“你要去哪儿?”
季韶说,“还不知道。”
出去玩是昨天晚上临时决定的,他还没有想过要去哪儿。或许等下去翻翻国家地理杂志彩页之类,看看有地方可以去。
就这么一句简简单单的“不知道”,听起来更像是不愿意透露行踪的推辞。尤其对人生中首次陷入暗恋的年轻人来说,“不愿意”和“推辞”的程度都得再加深两个层次。
江廖音什么也没说,只颔首示意自己懂了他的意思,转身跟上纪寒景大步离去。
两人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视野里。
季韶目送他们离开,又独自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直到老佟来找他唠嗑,才叹了口气,回到园中去,“佟叔,我得去收拾行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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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日以来,江廖音过得很糟心。
江子翼不知道抽了什么疯,跑到他爸耳边洗脑说他二儿子这也老大不小了,发育得又不怎么健全,得赶紧把他安排上,找个合适的Alpha配对把他给嫁出去。
他爸一听还真上了心,心心念念地要给他安排相亲。不回家就找到寝室,不回寝室直接跑到教学楼等他下课。
来堵他的秘书苦口婆心地劝,“江董身体不大好。不如先回家,有什么话你们父子好好沟通。”
“你们江董家大业大,也不缺我这么一个儿子。”
江廖音耐着性子地回,“给他在办公室旁边备个医疗急救队。我学的是金融又不是医,身体不好找我也没用。”
秘书还想再说什么,却见他把帽子压低,生人勿近的模样。一时也不敢吱声了。
江廖音以为这就算完。谁知下了两阶楼梯他还是跟着,终于耐心告罄。走到楼梯转弯处撑着扶手旋身跳下,隔着十来个台阶的距离也没回头看,举手竖了个中指就径直走了。
他心气不顺。确切地说,从他被季韶赶出济园的那天开始就心气不顺。偏偏纪寒景最近为了跟暗恋对象上一部戏而忙于活动关系,日常请假旷课。他身边连个可以互相吐槽的朋友都没有,情绪低落也只能往心里埋。
最要紧的一点是,他想不通为什么季韶突然要疏远自己。明明之间一起喝茶聊天培养感情,相处得好好的。
那之后江廖音也让人去济园谈过情况,季韶确实不在那了,并不是为了拒绝他登门而随口杜撰的推辞。
但他依旧忍不住会想,季韶走得这么急,会不会就是为了避开他。
让人家连自家园子都不想待了,他是有多招人讨厌啊。
下午的课纪寒景也不来。江廖音一个人进了教室,又是卡着打铃的时间点,座位都差不多被占满了。
他懒得再往后走去找空位,就在站第一排的走道边,敲了敲桌子,跟靠边上坐着的人说了句,“麻烦往里坐坐,要不就让我进去。”
靠边坐着的同学听见他的声音,瘦小的身板抖了一下,没抬头,也没动弹。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害怕,泄露出一点香甜的信息素气味。
闻出他是个Omega,江廖音不想恃强凌弱,便耐着性子又重复了一遍,“让我进去。”
“……”
Omega同学迅速往里移动,涨红了脸对着他结巴着抗议,“你,你不要说这种……这种让人误会的虎狼之词!”
“……”
江廖音转头看向他,一脑袋问号,“我说什么虎狼之词了。”
这么一看,这张红得不可思议的巴掌小脸居然还有点眼熟。
“就……就‘让我进去’什么的。”
他音色本来就很好听,压着嗓子说话就是标准的低音炮。说这么暧昧的台词当然会让人想歪。
江廖音终于反应过来,他好像是见过这个Omega,“你在暗轨上班?”
暗轨是他们上次去的酒吧,在明市算是挺有名气的夜店。
一般的人说到夜店里的员工,都会下意识地说“出台”。但他说了“上班”。游禾不由得一阵暖心,对他的警戒降低了些。小声说,“我在那里做兼职来着。”
江廖音点点头,“我们见过。”
眼前这个Omega,分明就是当晚被压着欺负不断反抗的那个。
这么一想,他会误会那么平常的一句话也不足为奇,耳濡目染罢了。
上课铃响完,教授开始上课了。
游禾压低声音说,“上次的事情我得谢谢你。”
他才刚去兼职两周,领班只说如果被客人占便宜也不用惊慌,大多都会知道分寸点到而止。事后还能多拿小费。
他不是什么操守观念特别严重的人,家里的债务和不止他自己一人的学费压力也容不得他多选,为了高额小费被揩几下油也就忍了。谁知道那夜遇到的客人却凶残得厉害,红着眼好像要活吃了他。
如果不是江廖音突然发疯打断了一切,他还不知道自己会有什么样的结局。想想也是一阵后怕。
“不用放心上。我不是为你。”
江廖音问,“你现在还在那儿兼职?”
游禾轻轻点了点头。
“怕你还去?”
“因为……薪水给得很高。”
游禾不好意思地说,“领班说以后会更注意些,减少这种情况的发生。况且我……我真的需要钱。”
江廖音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