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奇怒吼着扑向他!
漆黑浓雾和紫蓝电光道道交织,时闻泽躲过那钢鞭一般的尾巴,纵身跃上对方宽厚的脊背,单手抽出腰间的麻|醉|枪,“噗嗤”一声,小指般粗细的针头和淡红药液一起穿透那鳞甲般的厚皮,穷奇却并没有倒地,而是越发狂躁地耸起身体,把时闻泽重重甩向地面。
“靠!”时闻泽骂了句脏话。
而在另一头,林溯已经换好衣服,并且把发型喷雾使用出了干粉灭火器的架势。他看着镜子里忧郁美丽的男青年,在“叮叮当当”的门铃声中,丝毫不紧张地调整了几次表情,这才稍稍仰起脖颈,维持优雅的姿态,如同一只白天鹅一般,去开门了。
门外并没有人。
但是叮叮当当的声音还在继续。
林溯陷入了短暂的迷惑,不过他很快就发现,原来响的并不是门铃,而是自己的手机。
“……”
“林哥。”电话是工头打来的,他在视频里展示着刚刷好的墙,“你要的这个鸭屎绿……不是,鸭绿色,鸭绿色啊,现在有个问题……喂?喂?林哥?”
林溯无情挂断电话,又点开时闻泽的微信头像怒视半天,脑补出十个不同版本中途跑路的故事,忍不了,于是干脆拨了个视频电话过去。
手机在地上疯狂震动。
时闻泽一脚踹开压在自己身上的穷奇。
电光随着他的动作拧成绳索,牢牢勒住穷奇双翼,又带着巨大的力量砸向地面,“砰”一声,凶兽倒在一片扬起的沙砾与飞尘中,气息奄奄,终于不再动了。
时闻泽撑着站起来,弯腰捡起手机……捡起半截手机,还有另外半截被砸进了地里。
穷奇两只眼睛依旧盯着他:“麒麟。”
“麒什么麟!”时闻泽气不打一处来,“证件!”
穷奇稍微动了一下,像是要从哪里摸出妖怪证,双翼却悄无声息地用力一挣——
“刺刺”的电流声越发密集,时闻泽居高临下,冷冰冰地看着他。
穷奇古怪地笑出声:“所以说,我讨厌麒麟。”
话音未落,那凶兽突然从地面一跃而起,噌!金属撞击声再度打碎寂静。还没等时闻泽有所行动,巨大黑翼已迎面呼啸,逼得他不得不后退两步,发力握住那对翅膀,却被晃得失重踉跄,下一刻,淋漓不绝的鲜血就顺着他的小臂,流淌成道道细小的溪。
就算是见惯风浪的时闻泽,此时也有些毛骨悚然。因为就在刚刚那个瞬间,穷奇先是自断双翅,借以挣脱电索,然后又从伤口处迅速长出一对金属钢筋组成的羽翼,就这么在追捕手的眼皮底下,逃之夭夭了。
“时哥!”巡查队接到消息,匆匆赶到,“我们——”
“行了。”时闻泽把胸前的执法记录仪扔过去,“经过都在里面,拿去给周部,我先回家洗把脸。”
“好……这……时哥你没事吧?”巡查队员看着地上的断翅,也受惊不浅,“凶兽呢?”
“跑了。”时闻泽没心情解释,他脱下沾满血的外套,随便问巡查队要了件上衣,一瘸一拐地离开了雾界。
青湖花园里还是静悄悄的。
林溯穿着大拖鞋,心情复杂地看着清洁工大爷踩起三轮车,“吭哧吭哧”从自己面前驶过,而一抹蓝色正直直插在矿泉水瓶和硬纸壳里,被颠得上下晃动。
不会就这么跑了吧,不会就这么跑了吧,不会就这么跑了吧?
“小伙子,出来锻炼啊!”大爷热情地打招呼。
林溯欲言又止,止又止得不是很完全:“这幅画——”
“喂喂喂,等一下!”一个人突然冲出树林,身姿矫健,单手牢牢扒住三轮车。
林溯:“……”
大爷吓了一跳:“你干啥?”
“不好意思,这是我暂时放在树下的,不是废品。”时闻泽气喘吁吁地解释。
大爷刚开始将信将疑,觉得是不是同行抢活,但等他完全看清时闻泽的造型后,当场就不疑了,赶紧把画框还回去,脚下呼呼生风蹬车远去,生怕晚了会被这混混痛殴。
时闻泽靠坐在树下,随便擦了两把脏兮兮的画框,没擦干净,不过就算擦得干净,今天似乎也没法再继续送人。
他有些头疼。
林溯站在旁边,很有耐心地等了好一会,具体可能长达五秒钟吧,见对方像是确实不准备发现自己,反倒一直盯着画发呆,只好主动开口:“你还好吗?”
时闻泽猛地抬起头,还没等视线聚焦,心跳已经抛弃呼吸,开始独自剧烈地跳动,撞得耳朵嗡鸣,指尖发麻。
他侧脸带伤,身上有血,半长不短的刘海很乱,搭在膝头的手腕缠着绷带。普通人要是以这种惊悚造型出现,十有八九会被当成鬼屋NPC,或者干脆扭送派出所,但一旦配上时闻泽这张脸,就又立刻脱离了打架斗殴的低级趣味,升级为我见犹怜。甚至连阳光也很懂事,它们穿透林叶,及时营造出一种电影里的斑驳黄昏。
于是林溯的喉结稍微一动。
他此前确实没想过,重逢会是这种情景。
对方不仅造型时髦战损,还给他自己打了个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