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村子处于穷山恶水之中,又穷又小,抠破地皮都挖不到块宝,村长请两人坐在院子里,敬上最好的茶,抬头看看,院子外围了一圈的村民,好奇又敬畏。
他一拍脑袋,从中挑出两个漂亮少女,恭恭敬敬道:“两位仙师不嫌弃的话,老朽就做主将她们送给仙师,以后当牛做马,侍奉在侧……”
楚照流也不嫌弃农家院里的粗茶,稀奇地刚喝了口,闻言差点喷出来,啼笑皆非:“不必,真的大可不必!人家的宝贝女儿,好端端地送给别人糟蹋做什么?村长真想谢我们的话,如实回答我们几个问题就好。”
村长还以为他生气了,诚惶诚恐地看向另一位——这位眼皮都不用撩一下,浅薄如冰玉的眼睛稍稍一抬,杀伤力更是惊人。
胆战心惊的村长赶紧又看回楚照流,连声应是:“仙师教训得是,请问仙师有什么问题?老朽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若有假话,五雷轰顶,天打雷劈,纵然是上刀山下火海,万死不辞……”
楚照流简直拜服。
他以为自己就够口若悬河了,原来高手竟在民间。
谢酩冷眼旁观了会儿这两人废话连篇地你来我往,指尖轻轻点着桌面,淡声打断:“知道西雪国吗?”
村长的连篇累牍被他一道眼神扼杀在腹中,战战兢兢回答:“回仙师,听闻几百年前,这一带是西雪国的地盘,这座山是一位将军的别院,后来国灭了,将军疯了,杀光了小妾夫人,最后举刀自刎,死状凄惨,死不瞑目……”
倘若传言属实,那也难怪陶瑞不能离开这座山,他在此地自杀,死后无论化为骨妖还是厉鬼,都有束缚。
楚照流跃跃欲试地想要插句嘴,被谢酩不咸不淡地横了眼,示意他闭嘴:“西雪国为谁所灭?”
村长滔滔不绝的话被打断,赶紧噤声,挠挠头:“这个,咱们村其实不是这儿本地的,是饥荒逃来,不太清楚,只听说是被敌国灭的,具体是哪个国,也不太清楚,但听说西雪国被活活坑杀了几十万人,是有修仙之士介入,老朽猜测,肯定是那些丧尽天良的魔修干的!”
村长这次相当有眼色,说完重点就没有继续碎碎念,谢酩却闭上嘴,不再开口。
楚照流也没搭茬,懒洋洋地托着腮,目光望着外面一处。
谢酩点着桌面的力道大了点:“你在看什么。”
“实不相瞒。”
谢酩:“?”
楚照流盯着外面:“那只架在烤架上的羊羔,看起来好肥,我的道心被香得活蹦乱跳。”
“……”
谢酩在摁死楚照流还是摁死他活蹦乱跳的道心之间,选择了面无表情起身,朝村长微微颔首致谢:“不多打扰,告辞。”
楚照流嘀嘀咕咕:“一只羊都不给我吃,谢宗主真是能耐有多大,心眼有多小,小气巴巴的。”
谢酩听他嘀咕完,和善地嗯了声:“我忽然又好奇起来,昨日的那根红线……”
楚照流瞬间头皮发麻,铿锵有力地打断:“我的道心坚不可摧!请你快些闭嘴!”
村里的人想留又不敢留他们,自觉分开条道让他们离开,顺便近距离沾沾仙气。
背后突然传来声急急的:“仙人哥哥!”
听着声音熟悉,楚照流扭头一看,先前在山上救下的小姑娘陈玥玥挤开人群哒哒哒跑过来,从怀里小心取出一张金符,双手捧着递给他:“仙人哥哥的符纸,还给您。”
她的父母藏在人群里,有些尴尬地躲了躲。
陈玥玥一直想还,被他们拉着不让,结果还是没拉住。
楚照流早忘了这回事,怔了怔,半蹲下身,笑意温和:“相逢即是有缘,这道符便送与你了。小姑娘,要平安长大啊。”
陈玥玥小脸微红,也没有推拒,使劲点头:“谢谢仙人哥哥,我会好好保管的,仙人哥哥再见!”
楚照流挥挥手,和谢酩离开了鱼头村。
谢酩睬他一眼:“看不出来,你还有这种好心。”
楚照流嗤道:“我可是菩萨心肠。”
陶瑞与西雪国的事虽然迷雾重重,不过两人此行的目的是刨惑妖的坟,没打算多做停留。
谢酩祭出鸣泓,御剑而起,却觉得身后一沉。
鸣泓剑兴奋地嗡鸣了声。
谢酩:“……”
楚照流自自在在地站在谢酩身后,见他看过来,眨眨眼,苍白的面容上浮现一丝笑意:“我应该没那么重啊,谢酩,你不会不行吧?”
凑得近了,他嗅到谢酩身上有一股馥郁的冷香。
一个大男人,身上搞这么香做什么?
爱洁成癖,又骄又傲的,活脱脱就是个贵小姐。
正腹诽着,手腕忽然被一把捉住。
谢酩没把他推下去。
谢酩的手指很凉,灵力也带着一股冰冷的寒意,不由分说地钻入他体内,迅速过了一遍。
谢酩的眉眼这回是真的沉了下来,感受着他干涸的灵脉,嗓音微寒:“怎么回事?”
楚照流放任他查看,慢吞吞道:“你问这个?说来话长,那是一个冰冷的冬日,天空中的太阳没有丝毫温度……”
“长话短说。”
接下来的一段路途他还得和谢酩合作一下,让他知道点情况确实应该。
楚照流思忖了下,坦然道:“方才用了灵力,一点点后遗症。”
灵脉寸断,即使有药宗出手,也难免沉疴。
恐怕这也是楚照流韬光养晦多年,不怎么在人前出手的缘由。
谢酩的指尖力道似乎大了一分:“为什么要出手。”
鱼头山上的另一座阵法的确很不好破,但只他出手,也能轻易解决。
“我说出来,怕你把我推下去。”
“说。”
楚照流唇角一掀,笑得风流倜傥:“为了帅。”
“……”
谢酩的确很想把他推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