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年被贺行缺堵在轮椅上,抬着头,看着他的脸。
贺行缺微微垂眸,同他对上目光。
余年不自觉往后躲了躲,一脸乖巧。
贺行缺语气镇定,低声问道:“有没有伤到?”
余年摇摇头:“没……”
这时,贺小鹤凑上前:“大爸爸,爸爸正要给我表演轮椅转圈圈。”
贺行缺认真地看着余年:“没有摔倒?”
余年同样认真地看回去:“没有啊。”
贺行缺皱眉:“那‘嗷’什么?”
余年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前……前摇。就是,每次出招之前要‘嗷’一嗓子,增加气势。”
余年越说越小声:“我没想到贺总在外面,也没想到这病房隔音这么差……”
真丢脸啊。
贺行缺松开轮椅,站直起来:“小心。”
“嗯。”余年紧张地点点头,“不……不玩了。”
贺小鹤一脸遗憾:“啊?不玩了?”
老管家推着餐车,适时出现:“先生,可以吃午饭了。”
餐车上摆着今天中午的午饭,还有刚送到的草莓小蛋糕。
贺行缺回头看了一眼,再看看余年胆小的模样,后退了半步:“我还有文件要批。”
老管家还想帮他创造机会:“贺总……”
贺行缺正色道:“不用,你们先吃。”
老管家点头:“是。”
余年坐在轮椅上,不自觉瘪了瘪嘴,看着贺行缺离开病房。
贺行缺是不是因为他才走的?
余年忽然感觉……
有点怪怪的。
老管家盛好米饭,放在余年面前:“先生。”
“噢。”余年回过神,接过碗筷,“谢谢。”
余年往嘴里扒了一口米饭,想要问老管家一些事情,想了想,还是没能问出口。
一直到吃完午饭,老管家推着餐车离开,余年也没把想问的问题问出口。
余年撑着头,吃着草莓小蛋糕,和贺小鹤一起看动画片。
唉,好苦恼。
高中生余年感觉自己遇到了前所未有的难题。
他转过头,看看贺小鹤:“崽?”
贺小鹤转过头:“爸爸?”
余年想了想,问:“我和贺总的感情真的很好嘛?”
“很好。”贺小鹤不忘补充一句,“爸爸和我的感情也很好。”
“贺总……”余年顿了顿,“很爱我?”
“嗯,很爱。”贺小鹤继续补充,“我也很爱爸爸。”
余年垂了垂眼睛,目光落在草莓小蛋糕上。
他感觉到了。
贺行缺给他买蛋糕,带他做体检,每次靠近他之后又默默退开。
贺行缺都表现得这么明显了,他再感觉不到,他就是大傻(sa)子。
可是这和书里写的完全不一样嘛。
大反派竟然会很爱很爱小炮灰。
要是大反派很讨厌他、很恨他,那余年逃走毫无压力。
可是大反派爱他耶。
余年擅长苟命,不擅长辜负真心。
还有一个最重要的问题,大反派到底是爱原书里的小炮灰,还是爱他呢?
余年撑着头,看着动画片,捏起一颗草莓,蘸了一大块奶油,塞进嘴里。
嚼嚼嚼。
贺小鹤看着爸爸的侧脸,总觉得爸爸好像不高兴了。
唉,爸爸不高兴的时候,就会狂吃东西,把嘴巴塞得鼓鼓的,他都知道的。
贺小鹤刚想安慰他,忽然发现——
“爸爸,你吃的是我的蛋糕!”
余年回过神,手忙脚乱地安慰他:“给你换一个,换一个!多给你一个草莓!”
吃饱喝足,看完动画片,余年搂着贺小鹤睡了个午觉。
遇事不决,倒头就睡。
余年觉得自己是穿书。
可是其他人都说他是失忆了。
余年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原来的那个余年,他到底是不是大小反派爱的那个余年。
大小反派现在是不是……爱错人了?
这个自我本我和超我的哲学问题,对余年来说有些超纲。
午睡醒来之后,余年去浴室洗了把脸,想让自己清醒一点。
结果不小心弄湿了额头上的纱布,麻烦医生帮他重新包扎。
余年乖乖地坐在沙发上,仰着脑袋,对正给他处理伤口的医生说:“对不起,麻烦您了。”
医生帮他换纱布:“没关系的,余先生不用内疚,不小心而已。”
余年满怀歉意:“真的对不起。”
医生摇头:“真的没关系。”他顿了顿,脸上露出富有的微笑:“贺总会给我发额外的奖金。”
“……”
处理好伤口,医生推着小推车离开。
余年瘫在沙发上,抬头望着天花板。
贺小鹤拉着贺行缺,站在病房门口。
贺小鹤趴在门上,担心地说:“爸爸从中午开始就不高兴。”
贺行缺看着余年,上午还好好的,中午出了什么事?
是伤口很疼?做了噩梦?还是草莓小蛋糕没吃饱?
这时,余年直起身子,小小声地喊道:“爷爷?”
大小反派回过头,把老管家拽过来。
“在这里!”
老管家拂了拂衣袖上的褶皱,走进病房:“先生?”
余年抬起头:“我想要纸和笔。”
“好的,我马上去准备。”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