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修雨本来正向他走去,走了两步,觉得自己这么着急的样子很奇怪,就停下脚步,站定片刻,在裤腿边擦了擦汗湿的掌心。
“卷子做完没?”他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
走过去一看,姜离忧根本没在写卷子,草稿本上画满了涂鸦,一个小人把另一个小人翻来覆去狂揍,被揍的小人旁边还标了一个箭头,特地写出池修雨的名字。
池修雨:“……幼不幼稚啊,你是小学生吗?”
姜离忧深吸一口气,似乎在忍耐着什么。
池修雨毫无所觉,还拉了把椅子在他面前坐下来,正要开口,姜离忧倏地站起来。
“是,你一点也不幼稚,行了吧?”他把卷子在手上揉成纸团,砸到池修雨身上,被凶完之后先是委屈,然后越想越生气。
息烬都没凶过他,池修雨凭什么啊?
怒气酝酿好几个小时,正值爆发当口,就差个送上门来的导火线。
“写写写,写个屁的卷子。我不写了,以后也不写了!要告诉老班就去说吧,狗崽子,少来烦我。”
他提着书包离开自习室,站在校门口,给王叔打电话让他来接自己,但王叔的电话一直不通。姜离忧踢了一脚校门边的柱子,结果给他自己疼得不轻,眼泪花直冒。
池修雨在他身后追上来,拽了一把他手臂:“姜离忧,你闹什么脾气?!”
“我闹脾气?是我在跟你闹吗?”姜离忧半点不是吃亏的性格,柳眉倒竖,咄咄逼人,“所以你丢下我去打篮球就很对?池修雨,你不想来就别强迫自己来,跟着我坐着相看两厌有意思吗?”
“篮球场边站着的人那么多,你随便去挑一个,保准听得比我认真,还比我聪明,用不着你费心教。不如你就去跟老班说不想带我了,这样咱俩都解放,行吧?”
糟了,刚才踢那一脚真的太疼了,好像指甲盖给踢裂了。虽然是他自己发脾气踢柱子,但惹他发脾气的不还是池修雨吗?他这么疼都是池修雨害的。
池修雨总算知道为什么以前那些兄弟有了女朋友后三天两头愁眉苦脸,姜离忧发起脾气来,牙尖嘴利的刁蛮程度也不遑多让。
从前姜离忧是对所有人都骄纵,只对他和颜悦色。现在姜离忧是对所有人和颜悦色,只对他骄纵。
池修雨脸色沉沉,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抽什么疯还要为他特地跑回来一次。
门卫室的保安听见声音探出头来,见是小情侣吵架,为避免成为被殃及的池鱼,又赶紧缩了回去。
“行,你说的。”池修雨戴好头盔,长腿迈上机车,拧动把手,头也不回地开车走掉。
说走就走?等着他来安慰的姜离忧心里的怒气再上一层楼。
委屈,生气,指甲盖疼,还很想老公。
他蹲在校门口,抱着膝盖,放声大哭起来。
池修雨在后视镜里瞥见他难过又委屈地蹲下去,恍了一下神。就这么一迟疑的功夫,车子又窜出去老远。
最终,他烦躁地烦躁地啧了声,刹停车。把机车随意停放在路边,抛着钥匙往回走。
他心想,姜离忧果然只是嘴硬,现在心里肯定很后悔对自己发了脾气。
走到近处,看见姜离忧恶狠狠抹了一把眼泪。
“呜呜呜呜……池修雨,小王八蛋,别让我逮住你!我锤死你,混账狗崽子!呜呜呜呜,气死我了……”
池修雨:“……”
没等他走到近处,姜离忧很快站了起来。天空乌云密布,似乎就快下雨了,他不打算等王叔了,得趁着雨还没有落下来,赶紧回家。转身就走的时候,也没有发现不远处的池修雨。
黑云吞噬了最后一丝光线,乡间的小路阴恻恻的,颇有几分骇人。姜离忧问保安借了一只大功率的手电筒,照着前路回家。
泥土在潮气中氤氲出一股雨前特有的气息,群鸟低飞,空气里湿度很高,像一条冰冷的舌头在肌肤上缓缓舔舐,姜离忧暴露在外的肌肤上起了一层细小的鸡皮疙瘩。
姜离忧讨厌在下雨天外出,对狐狸来说,这意味着打湿皮毛。
不远处是一处村庄,稀稀拉拉坐落着几家农户。穿过这处村庄,还要再走一段山路,才能到姜离忧的别墅。
村庄的水泥地面十分破旧,杂货店也早早地关了门,电线杆上贴满了治疗不孕不育的小广告,发廊的霓虹招牌闪着艳俗的光。
姜离忧之前听班上同学提及过,这个村里的流氓小混混特别多,漂亮女孩子路过,在光天化日下都会被他们吹口哨占便宜。夜深人静的时候,千万不要独自一人路过村庄。
姜离忧并不放在心上,但他没想到自己的运气这样“好”,几个流里流气打扮的青年尾随着他,在一条小巷子里将他堵住。
“艹,是个男的……”
“男的怎么了?那张脸长得多漂亮,男的我也行。”
“好细的腰,好长的腿,好白的皮肤,跟小美女似的,呵呵,弄起来肯定带劲儿。”
他们的污言秽语丝毫不避讳着姜离忧,在这个年代,这个地方,是没有针对男性被侵害的保护法的,所以这些流氓这样肆无忌惮,甚至因为对方是男性,可以做出更过分的举动而兴奋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