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安安静静,所有人都在专心做事。秋文彦走进屋内,预想中的嘲笑并没有到来,就连一直看他不顺眼的刘掌柜也全神贯注拨着算盘,像是完全看不到有人进到屋子里来,直到师兄苏玉将他拉到一边。
“你昨天去一重天的韩府了对不对?”
虽然没有什么依据,但秋文彦总觉着就在苏玉问出口的一瞬间,似乎所有人的动作都跟着停了下来。
“对啊,”秋文彦满头雾水,“不是掌柜的叫我去的吗,我走之前还和你说过来着。”
“是这样,你在韩府的时候,有没有见过一个姓殷的医修。”苏玉斟酌着字句,问得十分艰难。
也不怪苏玉不好开口,整个药铺的人都知道,韩府里的那件事根本是个大坑,但碍于韩家家主的面子又不能不去,所以到了最后,资历最浅的秋文彦就被推了出去,某种程度上,也算被所有人一起骗过去的。
骗了人过去,回头还要打听事情。苏玉没好气的看了眼身后偷听的众人,郁闷为什么这种厚脸皮的事情要他来做。
秋文彦挑了下眉,忽然觉得苏玉如今纠结的表情十分有趣:“好像认识,也好像不认识……怎么了,为何要打听这个人,是出什么事了吗?”
见他说得模糊,苏玉忍不住心急,偏偏又不好明说:“你就说到底认不认识吧,掌柜的找他有事情,对了,你先前不是想要到外面坐诊吗,只要你能找到这个人,师兄答应你……”
“哦,那就不认识吧。”秋文彦打断了苏玉的话。
坐诊这件事,他求了一年都没求来,结果现在居然要拿来和他交换,可见这人的价值绝对不止如此。
秋文彦心思一转,不行,他要去自己打听打听,左右这灵草堂他也呆够了,不怕得罪人。
已经临近黄昏,榕树镇的东街上依旧人潮涌动,骆瑶隐身站在一边,看着一个穿黑衣的青年领着一个孩子,在卖瓷器的摊位上看了一会儿,又转到旁边卖玉石的摊位,终于回过头,冲身后的人颔首道:“没错,应该就是这两个人了。”
站在他身后的仙庭宰相忍不住皱眉:“一个孩子?”
骆瑶心底惴惴,但还是如实答道:“对,没记错的话,我那天最后见到的,应该就是这个……”孩子。
呃……虽然外表看起来就是个三岁大的孩子没错,但把九重天里的那一位叫做孩子什么的,骆瑶总觉得说不出口。
“行了,”司徒晋不耐烦的一挥手,把一颗棋子丢到骆瑶的手里,“去把咱们陛下弄回来吧,注意别太引人注意。”
骆瑶小心接过了那枚通体玉白的棋子,知道这是司徒晋的伴生仙器阴阳棋,毕竟哪怕失去了神志,甚至变成了幼童的模样,那一位也不是骆瑶这个程度的仙修能够应对的。
“那个,把陛下带走的事情,需要告诉他身边的那个人吗?”临走前,骆瑶忍不住问道。
虽然关于那一天的记忆恢复得七零八落,但骆瑶总算还记得,当时好像是她硬要把孩子送到那个青年手里的。
说送去就送去,说接走就接走,连声招呼都不打,总觉着不大好吧。
司徒晋瞥了她一眼:“一个凡仙罢了,有什么好告诉的。”
关于小孩的家人究竟身在何处,殷小北花了好些功夫也没能打听来,简直毫无头绪。
就连一起帮忙打听的秦伍也十分无奈,最终也只能劝道:“要不您到韩府去找韩家家主问问吧,怎么说他也是如今川仪城那边的掌事,总比咱们无头苍蝇一样的乱找要好得多。”
说到“掌事”,殷小北其实也是因为寻人这件事才知道的。
除了上九重天的仙庭和每一重天的掌事灵君外,仙界其实并没有固定的地方管理机构,比如官府衙门一类,都是看附近周围有什么大的门派,或者比较靠谱的仙修世家,就顺带手的管起来了,总之十分混乱。
殷小北犹豫了一下,终于点了点头:“也只能是这样了。”
摆好了从东街上买回来的碗碟,殷小北擦了擦手,刚把发好的面从面盆里取了出来,就听见外面传来一声惊呼。
是秦九的声音。
“怎么了?”殷小北推开窗户,顺着秦九惊恐的目光低下头,就看见窗台下的小凳子上空空荡荡,原本坐在那里的小孩已经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