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周牧野是想、想对他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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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七点的时候,阮宵来到附属楼,却被叔叔阿姨们告知他妈妈还在主屋的厨房里。
他顺着记忆跑向别墅的后门,离那扇顶上挂着明黄灯光的木门越近,他心就跳得越快,期待值几乎拉满格。
妈妈,到底会长什么样?
他长得会更像妈妈吗?
抱着这样的想法,阮宵几乎是一下子撞开了厨房后门。
“嘭!”的一声,木门撞到墙上。
一阵穿堂风涌过,从后方拂过阮宵的发梢,乌黑柔软的发丝顺着颊侧朝前飘动,那阵具象的风直直袭向正前方站在灶台前的女人,视野随着风速迅猛地推进,定格在女人有些臃肿的背影上。
女人身材不高,棕红的头发带大卷,中等长度,蓬松地散在肩上,穿一身灰褐色工作服,系白色围裙,腰跟胯几乎连成一线。
此时灶台上的锅里咕噜咕噜炖着一锅汤,满屋子香气四溢。
阮曼玲听到动静,回头看去,就见她家小傻子一动不动站在门口,眼都不眨一下。
她声音称不上温和,带着独属于母亲的催促和急躁:“怎么回来这么晚?赶紧洗手吃饭。”
过了会儿,身后才响起呆呆的“噢”的一声,接着,身旁慢吞吞挪过来一道纤细人影。那人开了水龙头,一边冲手,一边朝这边看。
阮曼玲余光瞄见了,扭头看向水池前的阮宵。
阮宵的目光在阮曼玲的脸上转了一圈又一圈。
女人四十多岁的样子,肤色暗沉,脸微胖,有双下巴,眼角带着细纹,即便现在发福了,又长年疏于保养,是再普通不过的中年妇女模样,但细看五官,还是可以想象出年轻时候长得很美很秀致。
阮宵在她脸上找到了熟悉的影子,果然,他们长得很像。
心中蓦然升起一种奇妙的感觉,温暖而踏实,仿佛真正回了家。
阮曼玲被阮宵盯得莫名:“怎么了?”
阮宵呆呆地看着她,舍不得挪开视线,发自内心地赞叹:“您长得真好看。”
阮曼玲拿长柄勺的手顿了一下,接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孩子今天……”
没有哪个女人不喜欢赞美声。
阮曼玲心情大好,她让阮宵别愣着了,准备准备吃饭。
主宅里分前后两个厨房,前厨房连着客厅,是为周家人准备日常三餐时使用,后厨房只有在周家宴请宾客的时候才用得上。
阮曼玲在周家呆了快二十年,分管厨房区域,借着职位方便,平时都带阮宵在后厨房吃饭。
厨房靠墙的位置有一张铁质的餐桌,母子俩就在那儿用餐。
今晚只煮了一锅番茄牛肉汤,但锅里有荤有素,搭配得当,味道更是鲜美,对于两人来说足够了。
阮宵捧着碗扒饭,全程脸上都带笑,实在忍不住了,还会一边吃,一边笑出声。
那样子,别提有多傻气了。
阮曼玲心中可乐,问了几次原因,阮宵都摇头不答,阮曼玲也就随他去了。
吃好饭,阮宵主动帮着收碗。
阮曼玲发现,这孩子比平时更听话懂事,神态语气也更灵动,眼里毫不掩饰对她的依恋,乖巧得可爱。
阮曼玲虽然嘴上不说,但这么多年都一直盼望阮宵的状态能好转,她见阮宵难得流露出与正常孩子无异的样子,感到欣慰的同时,也无法避免产生怜爱。她摸了摸阮宵的头:“先回去吧,这里我来收拾。”
阮宵却突然顿住了,一动不动,眼睛慢慢朝上看,似乎是想搞明白此刻盖在脑袋上的触感是什么。
妈妈的手,好温暖……
从他有记忆开始,好像都没有被人摸过头。
“傻样。”阮曼玲再次忍俊不禁,拍了拍阮宵的脑袋,手自然而然顺着柔软的发丝向后捋,却在摸到后脑勺某处时,脸色骤变。
“这是什么?”阮曼玲站了起来,绕到阮宵身后。
她刚刚摸到几缕结在一起的发丝,像被什么黏住后又凝固了。结果她按着阮宵的后脑勺一看,一摸,手指上搓出了点褐色的血迹。
阮曼玲霎时间血压飙升:“谁干的!”
她知道阮宵在学校里会被欺负,向老师反映过几次都没用,后来只好叫阮宵避着点学校里的坏学生,还拜托过周家的少爷照看着点,这才让情况好转。
但弄出血的事,还是第一次发生。
阮宵连忙扭头解释:“我自己摔的,今天去冰场了,摔了一跤。”
阮曼玲狐疑看他一眼,按压下怒气,可依旧不顺心,用力摁了下阮宵的脑袋,怪他没保护好自己:“去冰场干嘛?你又不会滑冰,把自己搞成这样,以后不许去了!”
阮宵乖巧低着头,做错事一样绞着白净的手指。
阮曼玲催促他起身,要带他回房间上药。
可阮宵却牵住她的衣袖,眼睛亮闪闪的请求:“能不能,再摸摸我?”
阮曼玲呆滞了一瞬,还没听明白,阮宵抓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头顶,如同猫一样用脑袋拱了拱阮曼玲的手掌,心满意足地眯起眼:“像刚刚那样……”
霎时间,阮曼玲的心都化了。
她一手揽过阮宵的肩,一手撸着他的发顶,沉沉叹息一声。
此刻,母子俩谁都没注意到,在连接前厨房的通道口,有道人影离开。
周牧野站在过道里,背靠着墙,手上还拿着一张试卷。
阮宵把自己的试卷也塞给了他,他想还回去,就看到了刚刚那一幕。
周牧野眼睫懒懒耷拉着,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拿起那张试卷。
卷子上每道题都写满了,不过分数栏打了个零分。
又蠢又好欺负。
周牧野拿出手机,在列表里翻到一个备注“教练”的人,发去消息:【有没有今天傍晚冰场的录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