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书包放一旁,拿出练习册垫在腿上,看两眼题目,又忍不住望向冰场。
周牧野还没上场,正和一个教练模样的男人站在对面冰场边缘,两人似乎在交谈什么。
阮宵转移视线,看向冰场上滑来滑去的学生。
他们看起来已经练好几年了,无论是压步还是步法,都显得游刃有余,还有个别几个在练习跳跃。
阮宵看了会儿,又低头做作业,只是没写两个字,抓了抓头,痛苦挣扎半天,最终合上练习册,想着回家再做,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
阮宵无所事事地靠在沙发上,踢了踢腿,突然瞄到旁边茶几上摆着个玻璃盘,里面散落着真空袋包装的小零食。
他正好饿了,既然放在公共区域,应该没人介意,于是伸手摸了一袋。
拿过来一看才知道是鸭舌,不过他不挑食,只要味道好,什么都喜欢。
阮宵一边嚼鸭舌,一边看场上的训练情况,没一会儿,旁边堆了一座小山的包装袋。
突然,角落传来喝彩声:“再来一个!”
阮宵循着声音望去,就见三个男生在那儿训练,同样穿着他们学校的运动服。
其中一个染白色头发的男生朝着空气挥了一拳,一脸振奋。
看来刚才完成了一个对他来说难度不小的动作。
另外两个男生年龄稍大,一个戴黑框眼镜,一个发型中分。
这时,白毛滑到不远处定住,一脸自信心爆棚的样子,看来要再次挑战。
就见他蹬冰朝后滑行,右脚踩上后外刃,左脚虚浮,滑到某一点时身体转向,踏上左前刃,重心下蹲,突然发力,起跳。
阮宵目光随着白毛上移。
这高度,可以。
白毛在空中快速旋转几周,右脚重重落冰,身体重心不稳地倾斜了一下,但好歹是稳住了没扑冰。
阮宵垂眸,将吃剩的软骨吐进包装袋里。
阿克塞尔两周跳,也就是常说的2A。
虽然名字叫两周跳,但实际需要运动员旋转两周半,也就是说,要比同组的其他跳跃多半周。这便是阿克塞尔跳的独特之处,其他跳跃都是360度算一周,阿克塞尔跳是540度算一周,多了整整180度,并且阿克塞尔跳是唯一向前起跳的跳跃,因此难度系数称得上最高。
按照命名规则,一周跳就是1A,两周跳就是2A,三周跳就是3A。目前为止,人类能达到的极限是3A。[1]
阮宵把空袋子放在一旁,又顺手摸了一包拆开。
他会吃这么多,不是馋,是真有点饿。
阮宵这边反应平平,但场上的掌声和欢呼却异常夸张。
“漂亮!”眼镜和中分在一旁捧得厉害,“这成功率,绝了!才练半个月就会阿克塞尔两周跳!再练下去,绝对能参加这一届世青赛!”
声音又将阮宵的目光吸引过去。
白毛似乎也觉得自己了不起,一脸如释重负的表情,高举着双手,靠惯性慢慢滑向场地边缘。雄赳赳,气昂昂,一副王者归来的模样,仿佛已经拿了世青赛冠军。
阮宵“噗嗤”一声,给看笑了。
白毛正好离得近,听到声音,目光锐利地扫向旁边休息区,就见一个长相精致的少年坐在那儿,眼睛黑亮亮的,脸上的笑还没来得及收干净。
白毛先是被那绝色的笑颜迷惑了一瞬,接着便认出那人是阮宵,很快沉了脸色。
阮宵茫然一瞬,不过歪头一想,神色又恢复平静。
他们是一个学校的,全校大概没人不认识他,也没人不讨厌他。
反正他走到哪儿,都招不来好脸色。
白毛来到出口处,连冰刀套都不戴,直接踩着刀刃走到阮宵面前,一副找茬的模样。
很快,眼镜和中分也跟着下场。
“陈墨,怎么回事儿?”眼镜在身后问。
眼前叫陈墨的男生没应声,他双手环臂,睥睨着阮宵,满脸的傲气和不好惹。
听到这个名字,阮宵很快就想起了相应的书中情节。
眼前这位叫陈墨的高中生,家世背景不简单,是大家都不敢摊在桌面上谈论的那种。陈墨再长个两年,就成了痴恋白月光的小狼狗,帮着白月光干过不少针对原主的事,不过在看透白月光的本质后,这位小狼狗牌工具人最终失望离开。
不过那都是很多年后的事了,到目前为止,原主和陈墨还没发生过交集。
此刻,还有些稚气未脱的陈墨就站在他面前,不可一世地道:“你笑什么?”
阮宵没想招惹这位,但有些话,不吐不快:“你刚刚那个阿克塞尔跳,不足周……”
陈墨的脸色明显阴沉下来。
阮宵停顿了一下,但还是顶着压力,坚持把话说话:“最后一圈都差了快180度,要是在正式比赛中,会判降组的。”
陈墨的脸彻底黑了,阮宵连忙补充:“不过这问题不大,很好解决,你速度和高度都很强,只是准备阶段变刃不准确,你想用莫霍克步进入跳跃吧?但不知道你自己有没有注意,衔接左脚时其实换成了乔克塔乌步,如果能将变刃做到位,空转时身体轴线就不会外倾那么严重……”
面对滔滔不绝的阮宵,陈墨只是一个劲抿着唇,眼瞳黑黝黝地盯着他看,然而眼镜和中分已经忍不住了,突然爆发出大笑声。
阮宵被迫打断,看了眼陈墨身后的两人,不得不闭上嘴。
“哈哈哈哈陈墨!别听他瞎扯,他就是个傻子,连双像样的冰鞋都没有,还假装讲得头头是道,你居然听得下去,不会当真了吧?”
陈墨就跟被刺到一样,恼羞成怒地回头:“我没有!”
眼镜和中分被吼得有些尴尬,笑意讪讪。
眼镜接着掉转矛头,对阮宵道:“你在这儿葱头不开花,装什么蒜呢?啊?让你上,你连个1A都跳不起来,还好意思对陈墨的2A指手画脚。”
阮宵却不卑不亢地反驳道:“我会1A。”
眼镜跟中分对视一眼,实在忍不住,再次爆发出猖狂的笑声。
中分按着肚子,笑得要喘不上气:“你到底有没有概念啊,牛皮吹破了好嘛,阿克塞尔跳是万难之首,没个三年功底都不敢说自己能跳,你学过滑冰嘛,脑子都不动一下就说会,你会什么会呀?”
阮宵轻拧眉,黑水水的眼睛微沉:“我真会……”
眼镜却不听阮宵争辩,揶揄道:“说真的,你一会儿去楼下幼儿班报个名,从今天开始努力,说不定明年这个时候就能在冰上站稳了。”
说完,跟中分对视,两人再次笑得一阵乱颤。
阮宵抿了抿唇,性格再软,被这么肆意嘲笑,也是有脾气的。
恰在这时,从另一边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你会,怎么不上场?”
在场的人看去,就见白熙羽一手提着冰鞋,一手攥着刀套,不知在入口处站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