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不接待客人,只开了几盏暖黄的廊灯,光线有点昏暗,长长的走廊上铺着地毯,踩上去很软,脚步声都被吸了进去。
秦铭渊懂得最基本的礼貌,没有随便去那些房间,在走廊尽头找到了露天阳台,推开玻璃门走出去。
阳台上摆着一套室外沙发,定期有人清理,看起来很干净,但他没有去坐,走到栏杆前站定,掏出一根烟叼在嘴里,“咔哒”一声,火焰在昏暗中照亮他的脸,给香烟沾上光点。
他抽了一口,两指夹着拿开,缓缓的吐出烟雾,被微风吹散在夜色里。
另一只手把玩了两下金属的打火机,装回口袋中。
二月的天气还很冷,穿着单薄的西装站在室外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秦铭渊并不介意,倒是觉得心中的躁郁散了很多。
一楼大厅明亮的光线从玻璃窗透出来,他这个角度隐约能看见里面衣着光鲜的人们,不知道自己人不见了,他们还有没有安稳的心思参加宴会。
在心里嘲讽的笑了笑,又抬手抽了口烟,也不知道这场生日宴会谁才是真正的主角。
一根烟抽完,他没有再去点第二根,静静的站在那里等自己身上的烟味散一散,抬手看了眼手表,转过身离开阳台。
踩进室内消声的地毯,他垂眸整理着有些翻折的袖口往前走,抬眼的时候目光顿了顿,脚步跟着停下来。
楼梯口的位置停着一辆电动轮椅,身形消瘦的青年坐在上面,从侧面能看到他优越的鼻梁以及纤长的睫毛。
他半垂着眼睛看面前的楼梯,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很安静的待在那儿。
“要帮忙吗?”秦铭渊难得好心一次,抬脚走过去。
听到声音的青年转过头,是一张很清俊的脸,盯着他的眼睛很大,瞳仁很黑,映着走廊的灯光添了两分明亮。
他的皮肤很苍白,不太健康的那种,应该是不常出门见太阳导致的,身形很瘦弱,搭在轮椅扶手上的胳膊细瘦的甚至不像属于一个成年男性的。
“不用,谢谢。”
他似乎并不诧异这里有人,清冷的脸上没有因为他的出现有什么多余的表情,留下简短的四个字就操控着轮椅离开,滑进另一侧的走廊深处,淹没在昏暗的阴影中。
秦铭渊没什么所谓的扬了扬眉,将右手插/进裤子口袋里转身下楼,走到中间的平台时突然停了下来。
他看一眼楼下的灯火通明,又抬眼去看光线昏暗的二楼,站在被划分成两个世界的交界处,恍然想起了刚刚那个人是谁。
出现在云家别墅又坐着轮椅,全书就只有一个角色,就是主角受云悦纤同父异母的哥哥,那个因车祸落下终身残疾的云家大少,云裴。
说起这个人其实也蛮唏嘘的,在十二岁以前,他家庭美满,无忧无虑,但在他十二岁生日当天,他的人生就完全走入了另一个方向。
一场车祸夺走了他母亲的命,他从此也再不能行走,父亲却在母亲葬礼后不到一个月带了另一个陌生女人回家,连带着还有一个只比他小两岁的弟弟。
他当时甚至还没有彻底修养好,拖着残破的身躯根本无力抗争,眼睁睁的看着那个女人住进母亲住过的房间,将母亲的东西全都封进不见光的仓库里。
那个看起来乖巧可爱的弟弟会抱着他的父亲撒娇,甜甜的喊他爸爸,从他那里讨到一颗糖果,笑容明艳漂亮。
而他自己,坐在往后漫长人生里都无法离开的轮椅上,跟他们彻底的分割开,成为了一个局外人。
秦铭渊当时看书的时候一直以为这个人物是阴郁又刺人的,像蛰伏在暗处等待时机扑咬敌人的虎狼,所以才能指使人在最后绑架云悦纤,从而造成原身的死亡。
他完全没有想过对方会是这个样子,瘦弱,苍白,脸庞稚嫩,甚至像一个没长成的少年,以他自己的体格来说,一只手就能把人拎起来。
“铭渊哥。”
还在思索时,秦铭渊被叫他的声音唤回神,抬眼看着云悦纤从楼下上来,在他面前站定。
“找了你好久,你怎么在这里?”
秦铭渊闻言又把视线往二楼放了一瞬,很快收回来,“找个地方抽了支烟。”
“这样啊。”云悦纤点了点头,又笑道:“那我们下去吧,正好该切蛋糕了。”
随口应了一声,秦铭渊等着对方走在前面,又抬眼看二楼停过轮椅的位置。
他记得书中有提过,云悦纤比云裴小了两岁,但很凑巧,他们俩却是同一天生日,也是在这一天,十二岁的小少年永远失去了母亲。
秦铭渊垂眸看着云悦纤融入一楼光亮里的背影,心中觉得无比讽刺。
楼梯下到一半还没听到后面的动静,云悦纤停下来回头去看,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男人从上往下看着他的视线似乎很嘲讽,让他有点不安,“铭渊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