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迈巴赫行驶在车流中,车身反射着日光,线条流畅。
车内,秦铭渊坐在后座上,手肘撑着车窗,指尖支在下巴上,侧脸看着车外快速驶过的景物。
他刚刚跟合作方吃过午餐,喝了两杯红酒,身上带着淡淡的酒香,或许是因为两分酒意,一双凌厉的眼睛多些雾色,看起来温和了很多。
但即便如此,副驾上的周扬也不敢随随便便转头去跟自家老板搭话,老老实实的坐着,只偶尔在手机上回一下工作信息。
前面遇到了路口,信号灯亮起红色,行驶中的车停下来,他垂着眼专心打字。
“周扬。”
老板的声音从后面传过来的时候他吓得指尖一抖,唯恐对方误会自己在开小差,张嘴想解释,“秦总,我没……”
“下午什么行程?”秦铭渊没管他想说什么,视线依旧落在窗外,盯着路边的广告牌。
周扬因为他突如其来的询问卡了一下,反应过来赶紧回答,“四点钟还有一个会议要开。”
秦铭渊垂眸看了眼腕上的表,“两个小时,足够了。”
周扬疑惑,正想问问什么足够了就跟后视镜里跟老板对上视线,下意识的噤声。
“过了路口找地方停一下。”秦铭渊也没有多解释,吩咐完就继续看窗外了。
司机应了一声,同时随着转绿的灯光踩下油门,车身滑了出去。
在路边找了位置停稳,秦铭渊打开车门迈下去,理了下衣服上因为坐车产生的皱褶,他转头看向正要跟着下来的助理,“你先回公司,之后让司机来接我。”
“啊?”门推到一半的周扬停下动作,看着老板不容拒绝的脸,到底没敢问他要去哪里,重新缩回车里坐好。
目送着迈巴赫离开,秦铭渊转身走向刚才看到的展馆,路边广告牌上写着美术展的具体信息,一周的展览,包括今天在内,六点钟才结束。
看画展是秦铭渊为数不多的小爱好,跟着爷爷养成的习惯。
他虽然不会画画,但每次去看画展的时候总会觉得很平静,那种感觉让他觉得舒适。
久而久之,不管是心情好还是不好,有机会他都会去看一看,偶尔也会买一两幅顺眼的作品回家。
“叮”的一声电梯门滑开,秦铭渊抬腿跨出去,黑色的大衣罩在西装外面,走路时衣摆略微扬起,衬的他身形修长很惹眼,周围不少人的视线都不经意间扫过来。
他早就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注视,目不斜视的穿过走廊,行至展会门口淡定的走进去。
里面的空间很大,装修风格很有艺术感,人算不上少,却很安静,交谈的时候都是凑近了压低声音。
秦铭渊很享受这种沉静的氛围,将手抄进大衣口袋里,走向一侧的墙边,抬眼观看被装裱过的作品。
一整排墙面上挂了不少画作,他逐一看过去,脚步很轻缓。
这次展会上展览的都是新人作品,因为不属于同一位画师,画作的风格并不统一,一圈看下来,有些抽象有些写实,倒是能满足不同人的喜好品味。
秦铭渊没有什么偏好,看画主要凭眼缘,看得上的他愿意为其多花点钱,看不上的在他眼里就是废纸一张。
爱的极爱,厌的极厌,爷爷说过很多次这是他性格上的缺点,做为生意人,永远不能暴露自己的喜好,给对手击破自己的机会。
后来,他连吃饭的时候都学会了每样都尝两口,脸上永远都是一副寡淡的神情,爷爷对此非常满意。
其实直到对方去世都不知道,秦铭渊从来都没有什么改变,他只学会了一样东西,那就是隐藏。
不能说的话放在心里说,不能喜欢的东西摆到自己的房子里去,面对讨厌的人也能面不改色,从脸上看不出半点端倪,只在心里将对方挑剔的体无完肤。
“你好先生,请问你对我的画感兴趣吗?”
或许是他思绪飘远,在一幅画前面停留的太久了,一个看起来二十七八岁的青年走到他身边,他的头发到脖子,微卷,穿着一件驼色夹克,下身是一条破洞牛仔裤,打扮的很时髦。
“我可以跟你聊聊创作灵感跟见解。”
他在说话的时候秦铭渊看了眼跟前的画,是一幅抽象作品,凌乱的线条跟形状堆砌在一起,看不出什么艺术气息,只让他觉得眼晕,皱皱眉,“不用。”
他没有再搭理对方的意思,迈开腿走开。
展会上所有作品的画师一般情况下都会到场,尤其是这种还没有太大名气的新人展会,他们可以借此露露脸,也可以为自己的画作找到买家。
艺术家并不是全都脱俗的,在追求美与梦的同时也要想想怎么生存,画作无疑是最好的商品,遇上了有缘的看客,说不定能卖个更好的价钱。
身边这个锲而不舍跟上秦铭渊的青年显然就是其中之一,毕竟他从头到脚都透着名贵两个字。
“这幅的意境或许是有点难理解,我在展会中还有其他的作品,先生要不要看看?”青年觉得自己看人的眼光跟看画一样毒辣,他应该能跟这个气质不俗的男人谈一场生意。
秦铭渊停下脚步,青年的眼神亮了亮,他没有看对方,视线落在墙面的一幅画上。
画面并不复杂,是一个漆黑的小房间,字面意义上的黑,他甚至怀疑画者是不是用掉了一整管黑色的颜料来铺展这种浓郁。
黑色的正中间是一扇不大的窗户,光线从外面透进来,在地上留下一小片光斑,窗外能看到葱郁的树影。
是一幅明暗对比十分强烈的作品,就这样挂在一个不太起眼的角落,有些人从这里经过或许都注意不到。
见他的视线落在别人的画作上,青年跟着扫了眼,很不屑的撇了下嘴角,抬手环在胸前,“这画的意境看起来一般般,太普通了,构图也不完美,应该是个完全的新人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