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挤人群被分出来一条路,去报官的伙计带着官差到了。
官差开出一条路,随后,知府也到了。
紧跟着知府旁边的是江天。
伙计跑去报官,江天正去找知府聊天,闻言一起跟着赶了过来。
知府年纪不老不小,模样倒是板正,磊落站在最中间板着一张凶脸问:“何人滋事?”
秦掌柜上前交涉。
江天走到一旁环视一周,找到了站在店内的骆深。
他快步走过去,喊了一声:“深深!”
这称呼真是又黏又腻,连带着想起昨夜他曾衣衫不整的在骆深车上下来,还有下车时的那句话“可真够野的,明天咱们再约呀”。
谁野?
再约什么?
韩将宗不禁舔了舔一侧的牙齿。
“小天儿?”骆深朝他打了个招呼。
“可有伤到你吗?”江天上下打量他一遭,不放心的询问道。
骆深摇了摇头。
江天张了张嘴,韩将宗清了清嗓子,江天一顿,转脸这才看到他,“……韩将军?”
他疑惑的看着他,“将军怎么会在此处?”
韩将宗冷漠一抬下颌,点了点骆深。
江天看一眼骆深,又看一眼他,似乎还是不明白。
韩将宗:“陪他一起来的。”
这话太让人误会了。
江天更加懵了。
“……您是来粮食铺买东西,正好赶上闹事的吗?”江天问。
“不是。”韩将宗一本正经的说:“在骆家听说铺子出了事,我是特地、陪着深深过来的。”
‘深深’这俩字从他嘴里叫出来更加奇怪了。
自在、随意,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亲昵感觉。
江天:“?”
骆深:“…………”
江天震惊看着他。
骆深咳了一声,“你怎么来了?”
江天尴尬笑了一声:“我正准备跟知府抱怨一下军……”
军饷俩字说了一半,他猛然察觉到筹备军饷的将军本人就在这里,脱口的话出立刻熄了火儿,变成了:“……听说你在,我就跟着过来看看。”
韩将宗稳稳坐在一旁的太师椅上,听着他二人闲聊。
“事情已经解决了。”骆深道。
江天松了口气,“那就好。”
他想了想,叹了口气,眉间也跟着皱起来,“铺子里好久没有出过事情了,最近怎么回事啊?之前县里的粮食铺也出问题,现在轮到城内了。”
骆深盯着他,眼皮略微收紧压向中心,江天在他注视下声音逐渐小了下去。
墨色的瞳仁轻轻一晃,江天随着他眼色看了一眼韩将宗方向,慢慢停了话。
韩将宗将他二人小动作尽收眼底,心底哼了一声,面上反倒更加放松了。
门边,秦掌柜把装好的盐递出去,嘴里没好气道:“擦干净眼珠子看清楚,这盐可是好的,出了店门不退不换,回头如果再吃出来沙子,可就不关我们的事了。”
话中又是嘲讽又是挖苦。
“你!”为首那人攥了攥手中的木棍子,知府立刻喝道:“做什么?反了你们了!?”
那人停顿一下,知府看了他一眼,清了清烟嗓:“叫……王椿是吧,”他点了点地上的盐,问道:“铺子应你的要求拿出来干净的盐了,也按分量给你换了,这你怎么说?”
骆家属于商户大家,又是当地首富,还同自己的顶头上司江知州结了干亲。
知府一听闻是骆家的事,放下手头事务就亲自赶来,看这态度就知道骆家平日里肯定没少给送东西。
这伙人深知官府来了不好闹事,本来冲着铺中库房里肯定没有干净的盐,也有底气闹,即便知府到场也不怕。
不料这掌柜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竟然真的提出来一袋子干净的!这下连他都不能确定库房中的盐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了。
到了此时,连个闹事的由头都没有,显得更加理亏了。
那王椿眼见今日讨不到好,攥着棍子的手咯吱作响,鼻孔怒气冲天的“哼!”一声,弯腰将盐带子提在手中,“咱们走。”
两边立刻分出来五六个人,身形跟着他动了动。
骆深冷不丁道:“站住。”
王椿脚下不由一停。
“想走?”
骆深转身走到跟前来,对着知府点头过礼,提起嘴角笑了起来,这笑意却没有抵达一双桃花眼中,“盐的事解决完了,打人的事是不是也得解决一下?”
王椿怒视着他,脸色立刻变的非常难看。
骆深看了一眼秦掌柜,“胳膊怎么样了?”
秦掌柜同他对视一眼,福至心灵,后退两步靠在了门上,捂着膀子说:“嘶!好疼……”
王椿简直惊呆了,“他……他刚刚还扛着百八十斤重的盐出来,气儿没喘一声,怎么可能疼呢?”
“打你一棍子,你疼不疼?”骆深问,然后又问秦掌柜:“严重吗?”
秦掌柜觑着他眼色,十分上道的说:“严重,非常严重,我这胳膊,动不了了……快快快,扶我一下。”
伙计立刻上前扶住他,扶他小心坐在了椅子上,“掌柜的,您怎么样?”
“不成啊,”秦掌柜一手垂着,一手捂在胸口顺着气,“胸闷,憋的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