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寒冬。
早在昨天,手机便收到了寒潮来袭的提醒信息。早晨一起来,便看到往下飘的小雪花。不算太大,地上只覆盖上薄薄的一层。同两年前的那场大雪比起来,今天这些就显得温柔秀气多了。
饶是雪花不大,这样慢慢悠悠地飘上一天,旁边的松树上也都披上了白纱。眼看着指针指到了七点,唐葵送走最后一个客人,弯腰拖了一遍店里的地,这才准备离开。
锁上门,一股冷风打着旋儿往她脖子里钻,唐葵裹了裹围巾,刚刚往前迈了几步,手机铃声响起来。
是唐格打过来的。
“真不用我送你过去?”外面有些吵闹,他的声音听起来便不太真切:“我这边不太忙,你现在还在店里吗?我去接你。”
“就隔了几条街,我自个儿打车就行。不是说今晚还有会议吗?别为这些小事耽误了。”唐葵笑着再次拒绝他:“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哪里还用得着这么紧张?”
电话另一端,唐格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拗不过她。唐葵的脾气,他也了解,是以不再坚持,只嘱咐她:“等聚会完了,记得给我打电话,我同你一起回家。”
唐葵应了声,隐隐约约听到那边有人叫他“唐总”,通话到此结束。手机还没放回包里,第二个电话又过来了,这次是周盼盼,嗓门也亮:“哎呀,唐葵,你怎么还没过来呀?我们这一大家子等你老长时间了!”
周盼盼那边是闹腾的厉害,喧闹杂乱,一听,便是杯子碰撞,满满洒出来的酒气。
“我这不得先关了店吗?”唐葵笑着同她说,看见一辆亮着小绿灯的出租车过来了,她往前迈一步,招招手:“你别急,我这就过去了。”
“你可赶紧来吧,”周盼盼抱怨,蓦地压低声音:“你可不知道,姜玲在我这里炫耀半天了,那张嘴,机关枪似的,吧嗒吧嗒,说个不停,烦死了。”
又安抚了她几句,这才收了电话。路不远,几分钟就到了,唐葵付完车费,进了门才想起来刚刚忘记问包厢号。也不急,点进微信群里,开始往上翻消息。
刚刚翻到,耳边突然飘过来一个熟悉的男声,音色醇厚,冷静而克制。唐葵循着声音望去,只见一个身穿深灰色西装的背影,旁边是一盆高大的绿植,遮去了半边身子去,看不清楚面容。
谁呢?总觉得这声音听起来很熟悉,又给她带了丝莫名的压迫感。
恰在此时,电梯“叮咚”一声,打开了门。唐葵来不及细想,踏了进去。电梯门缓缓合上,那人终于转过身,可惜也没能看到正脸——门彻底关上了。
聚会的地点在四楼,428,正好是走廊尽头的房间。敲敲门,推开进去,只见正中央摆了一张大圆桌,围坐了一圈人。多年未见,面容虽未有大的变动,但气质早与当年不同。褪去了稚气,这些人的模样,唐葵只看着眼熟,一时竟叫不上名字来。
周盼盼站起来,招呼着她过去:“这边!来来来,唐葵,你可算是来了!”
唐葵走过去,脱下厚厚的羽绒服,顺手挂在旁边的衣帽架上。周盼盼亲亲热热地挽着她的手坐下,笑着说:“咱们这一个班啊,总算是聚齐了一回!”
“可不是嘛,”正对面的寸头男子站起来,笑着举起酒杯,感慨道:“六年了,整整六年。自打高考结束,咱各奔各的前程,就没有聚个齐全过。今儿个,总算是圆满了。来来来,咱们大家伙儿,走一个?”
唐葵还记得他,曾经的班长,本名吴枚,外号“吴妹妹”,是个老好人。他这一说,各个都放下了筷子,举起酒杯:“走!”
唐葵也举起杯子,不过里面不是酒,是橙汁,周盼盼刚刚给她倒上,这一杯还没喝完呢,旁边的姜玲嚷嚷开了:“唐葵啊,你这也忒不厚道了点。大家伙儿都在这喝酒,你怎么倒杯果汁就想蒙混过去啊?不成,倒掉倒掉,换酒。这白酒喝不了,总得来点啤的吧?”
这说着话,姜玲便拿起一瓶啤酒,倒进一个白瓷杯里,递过去:“你这可得自罚一杯哦。”
唐葵接过杯子,顺手放在桌面上,笑着解释:“我不能喝酒。”
“这话说的,”姜玲好似与她卯上劲了:“不就一杯酒么?喝了能怎么样?你今天不是开车来的吧?咱们都是老同学了,这点面子都不给?”
“唐葵如今是真的不能碰酒,”周盼盼说:“她身体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