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奚,起床!”窗户被人掀开,阳光从窗外照进来,落在脸上,晃眼的很。成蹊在床榻上翻了个身,将头缩进了被子里。
“今日三重天的仙君要来巡视,你万不可同往日那般惫懒,先生发现了定会罚你。”被子被人掀开,一股凉气涌进来,成蹊冒头,露出青黑一双熊猫眼,央求道:“好师兄,让我再睡一小会儿,昨夜抄丹方抄太晚了,我闭眼还不到两个时辰。”
“谁让你这次课业小测又是全院倒数第一?先生忍你很久了,你若再迟到,今夜怕是两个时辰都没得睡,先生会让你抄书抄到天亮。”
成蹊被人毫不留情从被窝里抖出来,他一脸绝望的坐在床沿穿衣裳。一身天青的袍子,袖口和衣领处印了几枝细竹,宫绦扣出细瘦的腰身,显得他整个人像株挺拔苍翠的竹子。摸着发带把头发全拢上去扎起来,成蹊一头将脸埋进凉水里,顿时清醒不少。
这是他入灵山的第二个月。
成曦那一纸书信成功把他塞进了灵山学宫,就是入学方式不太正常。两个月前他举着推荐信被灵山院长和一众先生围着研究了半天,一群先生摸着胡子皱着眉,个个摇头,表情沉痛,嘴里啧啧作响,那样子简直就像是他活不过三天。最后他没有像容缨他们那样统一入学,而是被塞进了药庐,住进了医仙的小院子,还配了个单间。平日里只上论道课,剑术课业之类要动手动脚的一律呆药庐里看病喝药帮忙搓丸子。
这对他倒是个好事,医仙喜静,平日里禁止其余弟子入院,这让成蹊大大减少了和容缨等人打交道的频率。每天按时喝药上课,保持心情愉悦,身子骨都硬朗不少。
因着身份原因,院长顺手帮他在名册上改了个新名字,陈奚,还是贴心的同音字,免得别人叫他的时候反应不过来。平日里同医仙的小徒弟燕清光住在一块,每日被这小仙君带着去上课,就是成绩实在差,天天被先生罚抄书,抄的手都要打泡。
成蹊洗漱完毕,被燕清光贴心的灌上一碗药,苦哈哈跟着对方往院外走。这两月苦药喝了一大堆,喝的他连头发丝都是苦的,只能在实在受不了的时候,偶尔摸上一颗李景送他的果子糖缓缓。糖果还有一大半,就是送糖人大概永远也见不着了。
药庐在最北侧,踩过弯弯绕绕的青石板,过上两片小灵圃,成蹊熟练的同药圃里劳作的药农问个早,得了不少夸赞,神清气爽的撩开回廊口重叠的紫藤花,便可望见学院曲折的回廊。
清音杳杳,朦胧雾气里庭院幽静,黑瓦白墙恍如江南水乡,远处的校场上挤挤挨挨已经站了不少人,个个一身葱茏的翠绿,远看如一丛丛小竹子。
“去吧,这是今日午食,切记不可贪嘴,莫再吃别的东西了。”燕清光递给他一个巴掌大的小盒子,成蹊接过塞进怀里,朝他挥挥手,“好啦,我记着呢,谢谢小师兄,我先过去了。”
“慢点走,别摔了。还有,听闻灵州近日又碎了一片空间隙,遇见陌生的地方不要乱跑。”燕清光吩咐到,成蹊哦了一声已经跑远了。
校场外聚了不少人,成蹊一路走过去碰着不少熟人,可惜今日委实精神头不足,进了校场便找了个地方蔫蔫坐着,直打瞌睡。
“哟,今儿个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起这么早?”
成蹊抬眼,只见叶淮安拿着把小折扇趾高气昂的走过来,围着他转了两圈,嘲笑道:“又被清光师兄从被子里拖出来啦?看你头发都是湿的。”
成蹊抬手擦擦,捂着脸叹气,“我昨夜抄了一晚上的丹方,手都快抄断了,实在睁不开眼,快把你肩膀借我靠靠。”
他举着手,像个僵尸一样捞人,叶淮安笑着躲避,把站在背后的容缨推过来,“要靠别找我,靠你哥去。”
成蹊一脑门撞在容缨身上,少年衣袍被露水浸的微潮,身上绕着草木清淡缥缈的气息扑了他一脸。成蹊木木呆呆抬头,与容缨那张讨债脸四目相对,顿时脑仁一炸,寒毛直竖,瞬间耳清目明,提神洗脑,麻溜的滚开。
“早啊哈哈哈……”
“嗯,早。”容缨一身苍翠弟子服,身姿挺拔,潇潇洒洒站着,一身清贵气。他又长高了一点,大概是灵山学宫伙食不错,脸上丰盈不少,眉目浓艳,一路走过来引人侧目。
上一世容缨是成蹊身边的杂役,任人打骂,别说入学了,就是课业也是偷偷旁听的。而今得了齐云仙府的推荐,他顺理成章的入了学宫,人还是上一世的人,好的坏的,却因着他的身份态度发生了翻天复地的变化。
年少时备受欺凌的日子简直像场梦,不是没想过报复,只是他看着那群十多岁,手段拙劣的孩子,忽然觉得无趣。这两个月在无数次碰上找茬的学宫弟子后,他选择了找先生处理。
于是那群刺头每天抄书抄的哭爹喊娘,背地里叫他告状鬼,明面上又打不过,再多的忿忿不平只能自己憋着。他们不爽容缨就爽了,于是换着法子变本加厉的整人,偏偏打着督促学习的称号,每日三句灵魂问候——
“今天的课业做完了吗?”
“明日的课业预习了吗?”
“你是来读书的,不是来打架的,没事就不会拓展学习一下别的灵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