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奚,起床!”窗户被人掀开,晨光晃眼,成蹊在床榻上翻了个身,只觉得骨头缝都是酸痛的,他头脑混沌,将被子拉在头上,恳求道:“好师兄,让我再睡会儿。”
“今日你有早课,快去梳洗,勿要迟到。”燕清光的声音从门外继续响起,成蹊含糊应了一声,照常翻身……等等,怎么似曾相识?
昨日所有记忆瞬间在脑子里复苏,从小师兄喊他起床到去书院迎接玄天君,回庭院被人绑架,还有……某个骗人的鬼东西。
“嗨!早上好呀!”是清脆快乐的少年音。
成蹊猛地睁眼,床榻还是那个床榻,竹床薄被,书箱放在床头,上面压了厚厚一扎丹方,那是他熬夜抄的。书箱侧一枚细颈青瓷瓶,如今上头插了枝带露桃花……桃花底下是正笑眯眯挥手的缩水李景。
白生生,巴掌大,一身黑,眨着一双金灿灿的眼睛,无辜的望着他。
“看!这是我一大早摘的花花,送你呀,我在这么可怜可爱的份上,你不会不收留我吧?”
响在脑子里的声音。
成蹊:“………………”
大门吱呀一声被燕清光推开,成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起李景,把他从窗户丢了出去。
李景飞翔中发出优美的赞扬声:“……成蹊你大爷!”
燕清光走进房间,发觉平日里向来懒散,恨不得在床上烙饼烙到最后一刻的小少年今日难得精神烁烁,麻利的起床穿衣扎头发,就是心情像是不怎么好,面色黑沉。
“怎的,可是有什么不舒服?昨日你回来后倒头便睡,我还当你太困了。”燕清光伸手摸了摸成蹊额头,“可有哪里难受?”
燕清光的动作无比自然,他像是完全不记得昨日被人袭击的事情,也不知李景是如何办到的。
“没有,我就是……做了个不太好的梦。”成蹊咬牙,“早上起来又看见只大耗子,吓到了。”
“耗子?书院怎么会有耗子?”燕清光皱眉思索,“难道是防护阵法破损了?”
“兴许是从什么地方爬出来的吧。”成蹊洗漱完毕,拿起桌子上的书箱,风风火火的出门,“小师兄今日不用送我,我自己去上课。”
成蹊青翠的身影一溜烟走远了,并在经过卧室外的花丛时稍稍停顿,捞了个东西顺手塞进了袖子里。
“路上慢些走!别摔了!”燕清光的声音从院里传来,成蹊应了一声,快步出了药庐。
“给我把咒解了!”成蹊咬牙切齿,提着李景的衣领左右摇晃,李景在他手里踉踉跄跄,一身小黑袍子凌乱不堪,他摘掉发上粘黏的草叶,两眼含泪,可怜巴巴道:“解不了,我当时强弩之末,如果不与你结咒,就按照我元神的虚弱程度会魂飞魄散,现在我虽然还剩了一口气,但神魂受到重创,好不容易才保住一条小命,修为大跌,要解也只能等我本体来。”
成蹊深吸一口气:“……你本体呢?”
李景委屈脸,“在昙州,是个中年大叔,现在正在教学生上课呢。”
灵州在极北,昙州在极南,两边隔了十万八千里都不止。
“所以你就是故意忽悠我,你欺骗我感情!”成蹊愤怒的捏着李景的脸,意外的是软的,与真人肌肤同一触感,还挺舒服。
“我没忽悠你,我昨天说的字字肺腑,能在异世碰见老乡我真的很高兴。”李景的脸被拉老长,他抱着成蹊的手指尖,可怜道,“我想你应该刚穿越不久吧?不像我,已经来这好几年了,飘摇异世,举目无亲,你知道这几年我是怎么过的吗?”
李景汪一下哭了,泪水像开了闸的水龙头,“我还是个清纯男大学生啊!就无聊看了本小说而已,结果被困在这世界里,还成了个中年刻板老男人!这和我相性完全不一样,你知道让一个沙雕装高冷有多残忍吗?”
成蹊手指尖松了松:“……有多残忍?”
“我那个本体是面瘫。”李景擦了擦眼泪,“为了不崩人设,我不能哭,不能笑,不能生气,不能吃东西,每天一点睡,五点起,日日修炼快修疯了,平时还要同宗门里的人勾心斗角,一年前我好不容易寻了这个壳子,想着能私底下自由放飞一点,结果这才刚投入使用呢,啪,壳子毁了。”
“能用的就剩下这么点。”李景小小一点,自抱自泣,“我也不想拖你下水的,但我没得选。我保证,等我本体抽出时间,我就来找你把生死咒解开!”
成蹊将信将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