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蹊在灵山学宫?”
西舫画楼,齐云仙府下榻处,成昀把玩着一只骨笛,望着湖面上的擂台笑出声,“他居然没把那几个蠢货当场杀了?”
“毕竟是在灵州,哪能像在沧州那般猖狂。”中年阴沉的长老搁下茶杯,“我就说沧州怎么都找不到他的位置,原来人一直在灵州呆着,三年前他遇着魔潮,在外流落数月侥幸没死,怕是那时便被大公子送过来了,居然一直瞒到现在。”
“人家是亲兄弟,自然上心些。”成昀转着笛子,他穿着一身富贵风流的紫袍,斜靠在椅子边,一副不谙世事的世家公子样,然而半拢在衣领下的脖子上,却留着一道刺目狰狞的长疤。
那是成蹊下的手,十岁的孩童指使手下将他按在雪地里,杀鸡一样割开他的咽喉,当着母亲的面将他丢进了隆冬冰池里。
啊,因为他冲着成蹊喊了一句,短命鬼。
“我这弟弟啊,心比天高,命比纸薄,也不知这几年修身养性看开了没有。”成昀微微一笑,“去查查他在哪儿,我这个做兄长的总要去关怀关怀。”
成蹊此刻正在酒楼同沈星河他们喝酒。
“哇!你又从哪里捡到的这小子?”叶淮安抬手悄声道,“饿死鬼超生的吧?”
苏小潭瘦骨嶙峋,穿着成蹊的衣服,袖子手腕卷了三层,正端着一碗白米饭扒拉,瞅见叶淮安的眼神,抬脸冲他笑笑。
“呆头呆脑,笑的还挺甜。”叶淮安于是也冲着他笑笑。
“莲池那边救下来的。”成蹊抬手给苏小潭倒了杯茶,“他来找救命恩人,说是叫苏时青,剑修,当初走的急,把剑鞘落他那里了,这孩子一直想着还剑鞘,外加给人送点土特产。我今日查了学宫的档案,没有叫这个名的,你们有听说过吗?”
“苏时青?云州确实曾经有个苏家,不过灭门很久了。”沈星河夹了一筷子菜,“按着这位小兄弟所言,他恩人云游天下,居无定所,倒更像个散修,但散修一般隐蔽行事假名众多,真要找人的话,无异于大海捞针。”
“恩公说过,他是灵州人,有门派的。”苏小潭抬头坚定道,“他还要回来参加仙宗比试,夺得魁首!恩公剑术高超,几百个人加起来都打不过他!”
“这么厉害的人我怎么没听说过。”叶淮安悄悄道,“吹牛吧?这届比试顶尖的几个我全认识,再不济也听说过,没见着姓苏的啊?”
“说不定是三重天的。”白衡笙叼着条小鱼干含糊道,“我上次被师尊安排下山就碰到过,三重天的弟子们下山时通常会隐姓埋名,万一是哪重天的仙君在做好事呢?”
“你还知道别的消息吗?比如他多大了?长什么样?能描述一下吗?”沈星河又问。
“嗯……很好看!恩公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苏小潭信誓旦旦从怀里捞出一个小盒子,取出张泛黄的纸,小心翼翼的展开,“我这里有张恩公的自画像,一直偷偷存着。”
“谁会这么自恋的给自己画像啊?”叶淮安鄙视,画卷渐渐展开,四个少年探头,盯着纸上欢快劈叉的火柴人,陷入沉默。
“看,这是恩公!”苏小潭指着那个高马尾拿剑半空劈叉的火柴人一脸憧憬,他又指了指火柴人身边的一个红眼黑坨坨,羞涩道:“这是我!嗨呀,恩公的画技真传神,实在是一模一样呢。”
所有人:“…………”
这玩意真不是拿脚画的吗?
偏偏少年一脸天真,看着画像欢喜的很。
成蹊对着这张画看了半天,实在是认不出这什么玩意,最后几个人一合计,决定明日带着苏小潭在各地逛逛,看能不能直接把人找出来。
今日比试已经到了末尾,第一轮初选出了三百人,明日则是一场乱斗,成蹊不好多打扰沈星河等人,让他们留意一下今年的参赛人选,用过饭后便带着苏小潭回学宫。
“唉,话说今日怎么不见李兄?”临行前叶淮安扇着扇子问道,“往日回回来都见你俩孟不离焦,焦不离孟的,今儿个吵架了?”
“不会说话你可以把嘴捐给有需要的人。”成蹊嘴角一抽,“他被院长抓去下棋了,你要是实在想念他可以自己去学宫找人。”
“那还是算了,回回见院长回回想抽我。”叶淮安摇着扇子走远了。
一年前靠着李景本体的刻苦努力勤俭节约,他终于掏空家底攒出了一具新壳子,并托人从昙州空运过来,让元神有了新的寄存点。不过一个大人终究没有之前巴掌大那么好隐藏,于是他就去碰瓷院长,也不知道怎么办到的,硬是让一个百岁老头和他一见如故,破格入院,就是成绩稀烂常年倒数第二,院长还是跟灌了迷魂汤一样对他赞不绝口。并且顺着李景的意,把他安排进了成蹊小院隔壁。
这恐怖的社交能力成蹊都自愧不如。
成蹊带着苏小潭回药庐,推开小院子的大门,果然黑灯瞎火,医仙又出远门了,燕清光这几天被三重天借去给医修帮忙,李景也还没回来。他摸索着点燃灯笼,眼前稍稍一亮,身后的苏小潭忽然一把抓住成蹊的手腕。
成蹊抬头,便见庭院一排七八个壮汉站的笔直,腰挎长刀,跟□□讨债似的,恶狠狠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