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景书从来没像这一刻,埋怨自己的笨手笨脚。
“求求你,别……”
顾星隽掰着他的腕子,去抠他手心里的纸。
“顾星隽,算我求求你。”宋景书心里怕极了。
不能让顾星隽知道,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别……”宋景书低着头,一串串眼泪滴在了顾星隽的手上。
顾星隽顿了一下,“你又哭了?”
“我怎么你了你就哭哭哭!”顾星隽丢开他的手,心里却有气,一拳打出去,重重锤在方向盘上,“我借给你一万块钱,眼睛都没眨一下吧,你呢?什么事儿都瞒着我?真有你的。”
三言两语,就像是宋景书做错了什么。
“不是的。”
“呵呵!”
“你借我钱给我,跟你抢我东西是……两件事儿。”宋景书说。
“你说什么!”顾星隽转过头,就见宋景书低着头,宋景书这人性子软,干脆就连头发丝都是软的。
顾星隽心头窝了一把火,宋景书真有本事,三言两句气的他火大到恨不能自燃,结果倒好,他还没来得及发火,宋景书委委屈屈,缩着脑袋,好像是顾星隽把他欺负了。
怎么他出钱出力,到最后连个好都不落!
宋景书瓮声瓮气,“我想自己走,你借给我钱,我谢谢你,我也会尽快还给你。你听听我说话吧,我说了没有生病,我也说了,我想要回宿舍,我说了很多遍,你都像是没听见,你的眼里我是不是就该随随便便地,由着你摆布着玩。”
抬起头,一双泛红的眼睛定定看着顾星隽:“你真的把我当朋友吗?”
宋景书不知道这个问题对顾星隽来说,到底有什么难的,足够让我行我素的顾星隽沉默着,望着他十几秒。
“滚吧。”顾星隽说。
宋景书吸着鼻子,将顾星隽借给他的外套脱下来。
“脏了,我不要了!”
“我……我也不要。”宋景书说着,将衣服脱下来,快速叠好,放到后排,换上了原本的旧衣服,拉开车门,走进雨中。
雨下的很大,宋景书弯着腰护着肚子,他怕别人看见诊断证明,手里薄薄的纸片被张开,然后用力撕碎 ,撕成小片,扔在雨里。
当下他也无心想其他的,宋景书只想要个地方避雨。
他迈着步子往前跑,可能是下雨故障,路灯全都灭着,一路上黑漆漆的。
宋景书咬着牙,雨滴很大,打在脸庞上,激出的小水花刺的脸上像是被小小的钝刀子,一小道一小道的割着。
宋景书埋头往前跑,昏暗的路上,一脚绊倒,整个身子都泡在水洼中。
为了支撑腰腹,宋景书的手肘着地,磕在地上时,手肘剧痛。
身后,亮起一道车灯,宋景书借着灯光看清楚地面上台阶,他迈过台阶,继续往前跑。
在一汪汪水洼中,深一脚浅一脚的,宋景书往前走。
从大学算起,宋景书在这个城市生活了五年多,依旧认不清纵横繁华的街道。
这条路上车很少,没有公交站,没地方避雨,宋景书就埋着头,一直往前走,一直往前走。
水滴顺着他瘦削的脸颊往下淌,身上湿透了,他只觉着冷。
走了一段路,宋景书才发现,他身后的车,一直跟着他。
在冰冷雨夜,显得暖和的车打着远光灯,穿过冰凉的雨滴,落在地上,落在他身上,照着前方,有一个广告牌。
宋景书跑到广告牌下,才算喘匀一口气,奇怪的是身后那辆车,也停下了。
“不会是顾星隽的车吧?”宋景书在心里设想着,“怎么可能。”
听说,怀孕会让人脾气变坏,要是换做以前,宋景书一定就忍下来了,就算顾星隽做的多过分,他也不会没有自知之明的去问顾星隽,两人到底算不算朋友。
现在得到了答案。
顾星隽冷冰冰的,叫他滚的样子……
宋景书抬起头,鼓着两腮,瘪着嘴。
他感觉有热热的眼泪从眼角滑出,落尽鬓角。
眼看已经晚上九点了,越来越冷,宋景书擦了一把脸上的水,结结实实打了一个喷嚏。
现在就连他里面穿的毛衣,都是在滴水。
要是找不到车回去,今天说不定会冻死街头。
一直跟在宋景书身后那辆从雨幕中驶近。
宋景书定然,靠近了才看清楚,那确实顾星隽的车。
他是来看笑话的?
宋景书努力将眼睛了里的眼泪眨回去,他转过头,不去看顾星隽。
偏偏那车停了下来。
停下来就算了,顾星隽还耀武扬威似得对着他按喇叭。
刚在这里躲了一会儿雨,宋景书无奈,只能继续往前走。
“站住!”顾星隽喊了一声。
宋景书不敢跟他说话,要是当着他的面哭出来,顾星隽又会变着法的嘲笑他。
“我叫你站住,你没听见啊!”顾星隽拉开车门,他步子大,两步就走到宋景书面前。
淋了这么久,又在水洼中跌了一跤,宋景书一身泥水。
似乎是着急,顾星隽一把按住宋景书:“你是不是蠢!这么大雨,你不会打网约车吗?你要是想省钱也行,你不会回头去找我?”
车灯打在两人身上,雨滴簌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