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来,只要掌握好药量她醒来的时辰,那就有完全不在场的证明。
侯大人脸色不郁:“来人,重新调查不在场证明,从龚氏离开巧珠所有人视线那刻起,到发现尸体,都算在犯案时辰在内!”
不远处回廊尽头,焦昀松口气,只是回头看了眼床榻上的薄被,眉头却皱得紧紧的:这杨家怕是还藏着不少事。
因为犯案时间范围扩大,很快那些下人再次被喊来,一个排除,最后因为辰时中到巳时初,正是最忙的时候,两三个在一起忙碌,都能互相作证。
只是如此一来,却是多了另外两个在时辰内无法自证的。
一个,是死者二夫人的贴身婢女巧珠。
另一个,是小产在坐小月子的三夫人龚芊儿。
巧珠重新被带回时瑟瑟发抖,跪在那里脸色发白:“大、大人,奴婢真的从端了点心回来就未曾见过二夫人……”
侯大人:“你辰时中之前去小厨房,来回不过一炷香,之后得知二夫人不在,之后你去了哪里?”
巧珠脸色微微一变,“奴、奴婢一大早起身刚好夫人不在,就去了耳房躲懒。”
侯大人:“所以刚好巳时初出现?怎么这么巧,恰好是刚刚证实其实这段时间凶手也可能犯案的时辰?”
巧珠吓得趴在那里:“大人冤枉啊,奴婢真的没杀二夫人!”
侯大人:“你在耳房可有旁人证明?”
巧珠摇头,浑身瑟瑟发抖。
一旁的杨三打了个哈欠,“大人,既然二嫂死亡时间往前推了,那我一直在睡觉,没嫌疑了吧?”
侯大人看他一眼,却是看向之前三房服侍三夫人也就是龚芊儿的嬷嬷:“你之前提及昨夜服侍小产的三夫人天擦亮才歇息,之后是巳时初听到三夫人痛呼才醒来匆匆过去是不是?”
嬷嬷颌首:“对……是这样。”
侯大人脸色沉下来,这才看向杨三:“你可听到了?再次之前,你依然没有任何人能证明你就在那里一直睡觉。”
杨三出声反驳:“可卧室里还有我夫人啊……”
侯大人:“可如今你夫人也在嫌疑之列,她痛苦呻.吟是在巳时初,可之前你见过她?或者说,她确切见过你?所以,这段时间,你们都没有不在场的证明。你们夫妇都有嫌疑。”
杨三难以置信,“大人,你这说的什么话,我夫人可还在小产啊。”
一旁龚氏夫妇也是一脸懵,“对啊,芊姐儿跟姐儿关系亲如姐妹,谁都可能会杀了姐儿,就芊姐儿不可能。芊姐儿的婚事还能嫁的这么好,可都多亏姐儿,否则以她孤女的身份,怕是连……”
“行了!”龚老爷拉了龚夫人一把。
龚夫人撇撇嘴,还是没继续说下去,芊姐儿敢杀姐儿?就凭她?踩死一只蚂蚁可都不敢。
显然觉得还是杨二最有可疑,这个当初娶姐儿的时候说好不纳妾,转头却养了外室,个天杀的!
侯大人站起身:“行了,在没找出凶手之前,只要没有不在场证明的都有嫌疑。杨三公子,你说你夫人小产不便,那就由我们前去三房询问,不知可方便?”
杨三看了眼杨大,杨大在杨老夫人不在作为一家之主,应声,“三弟,为了洗脱三弟妹嫌疑,还是过去一趟例行询问的好。”
焦昀这时跑到陶仵作身边,仰着头,“陶哥哥也带我去吧,我年纪小,你们不方便去内室,我可以帮你们传话问话。”
陶仵作把焦昀抱起来,他发现只要带着昀哥儿总会运气极好发现不易发现的点,“大人,昀哥儿很乖,带他一起吧,毕竟这边都是杨家的人,我们是男子不便踏进内室。”
侯大人想想应了,“那就一起去,等二公子外室到之后,带去三房问话。”
等侯大人他们到时,三房内室里得到消息的三夫人龚芊儿已经勉强起身,在婢女的帮助下穿戴妥当,只是不便出门怕沾了风,坐在屏风后。
侯大人他们说明来意就在一个只开一条缝隙的门后站着,焦昀被嬷嬷带入房内,确定三夫人是否真的病重。
至少从面色来看还是能看出一二。
侯大人:“三夫人,辰时中到巳时中这段时辰,你都在何处?”
焦昀随着默默入内,看到一个苍白憔悴的女子倚着屏风,后背靠着一个软枕,面容秀美,拿着帕子轻咳,整个房间都是中药味,他辨别一下,的确参杂的有熟悉的活血化瘀的药草。
三夫人小产看来是真的。
三夫人闻言轻声开口,“巳时中时我被痛苦惊醒,很快嬷嬷就来了,之前我一直呆在房内歇息。”
侯大人:“可有旁人能证明?”
三夫人轻摇头,“咳……并无,我昨夜疼到天快亮才勉强睡着,其间发生的事,我都不知道。直到巳时中才痛醒,之后嬷嬷来了一直帮我,后来就一直由嬷嬷能作证。”
侯大人在外沉默很久,“三夫人与死者平时关系好吗?”
三夫人眼圈这时微微泛红,抬起手避开嬷嬷安抚的手,“我与姐姐关系极好,我们自幼一起长大,她对我而言,很重要。我与三郎能在一起也多亏姐姐。她的死,我很难过……”
焦昀望着三夫人又忍不住咳起来,飞快环顾一圈,尤其是偷偷看了眼她放在床榻脚蹬上的鞋底,才绕回来,等侯大人让他出来,他确定没有任何异样后匆匆跑出去,只是门一开,带动风,突然一股很淡的香味涌入鼻息间,他偏头看了眼外厢房的方向。
被侯大人催促一声,他才跑出去,把自己看到的告知,三夫人确实小产无误。
只是,他刚刚若是没闻错,开门离开前不经意传过来的那味道,似乎是安神香。
之前因为被中药味掩盖倒是没嗅到。
侯大人没问出什么,让人去找来三房的婢女和下人,因为昨夜照顾忙到快天亮,嬷嬷说三夫人刚睡下不许打扰,所以都没人过去。
杨三耸耸肩,再次打了个哈欠,“大人你看,我就说我夫人没问题,她一个弱女子怎么可能杀人?我当时可就在房间里,我们两个的嫌疑都没了吧?”
陶仵作没忍住看他一眼:“倒不如三公子说说你到底昨夜去哪儿了这么困?”
杨三摸了摸鼻子,不吭声了。
焦昀凑到杨三面前,“大哥哥,你平时晚上睡得不好吗?”
“啊?”杨三看到一小孩,刚想让他走远点,可想到这是侯大人这边的,勉强扯个皮笑肉不笑,“怎么可能?睡得别提多香了。”
“这样啊……”焦昀很快跑回陶仵作身边,没说话。
目前四个人可能是杀害死者龚氏的凶手。
第一个,死者的夫君杨二,有外室,可能争吵触到什么让他有不得不杀了死者的缘由,可杨家与龚家有生意来往,就如杨二说的,如果死者死了,对杨家的生意怕是一个打击;
第二个,巧珠,死者的贴身婢女,她却听命于杨二,杨二让她隐瞒指甲的事她就瞒了,巧珠更偏信于杨二,却也可能是二夫人死了,巧珠想向仅剩的男主子表忠心,但也可能死者是巧珠杀的,所以才会配合杨二隐瞒这些细节;
第三个,杨三,他没有不在场证明,可他杀死者这个二嫂的动机不大;
第四个,三夫人龚芊儿,也是死者龚氏的堂妹,两人据说感情很好,死者帮了龚芊儿很多,可也有不在场证明,而且,奇怪的是,这个主厢房有安神香,却只有外厢房有,却也可能内室也有,只是因为中药味遮掩住,再或者,杨三说自己睡得极好在撒谎,或者安神香可能是他自己放在香炉里的。
焦昀理顺了思绪,却不能做什么,只能看那外室来了后的证词,一个个排除。
不过现在也能找到几个不解的点:第一个,那个废苑的厢房里,为何会有人住?住的人是谁?陶仵作既然也知晓,等下肯定会问,这个疑惑等下也会得到解答。
第二个,死者为何这般盛装打扮前去那个废苑,是有人邀约还是说……有别的更加隐蔽的缘由?
第三个,三夫人小产,到底真的是自身原因?可杨家到底是昌阳县富户,不可能任由杨家的孩子就这么一个个流掉,还是说有更深层的原因?
第四个,二夫人据说嫁入杨家已经三四年,为何也没生下一儿半女?
外室终于姗姗来迟,去喊人的衙役提及外室住的位置,有点远,一来一回需要一个时辰,几乎绕了大半个昌阳县。
侯大人多看杨二一眼,看来为了瞒住夫人,这够下功夫的,不过还是知晓了。
外室带来一个丫鬟,垂着眼跪在那里,“大人,来的路上妾身已经听说,当时二爷的确与妾身在一起,有这个丫鬟作证。”
侯大人:“除你二人之外呢?你是二公子的外室,有亲近的关系,你的证明做不了数。”
外室一愣,“这……因为二爷不想让……夫人知晓,所以一开始瞒得紧,院子里只有我主仆二人,当时也只有我二人。”
侯大人:“那二公子的嫌疑依然不能洗脱……”
外室有点慌,“可、可当时二爷的确与妾身在一起。”
杨二也脸色难看,“大人,我杀她作甚?我杀了她能有什么好处?”
侯大人没说话,即使如此,在没有确切证据前,他的嫌疑依然不能洗清。
陶仵作这时看杨二的嫌疑不能洗清,问出他一直想问的:“二公子,你夫人死的那个废苑你最近可曾踏足?”
“嗯?”杨二正处在愤怒中,陶仵作问的突兀,他一愣,表情微一怔,随后撇开眼,“没有。”
可他这表情可不像,陶仵作咄咄逼人,“那住在废苑的是谁?杨家不是说这废苑已经废弃多年,可为何回廊尽头的厢房纤尘不染,甚至还有一床薄被?”这时正是三四月的天还有些凉,准备这般妥当,必然是这时候用的。
陶仵作和焦昀一直紧盯着杨二,发现提及一床薄被时,杨二的脸色变得铁青,似乎想到什么,后槽牙咬紧,双拳也攥紧,可随后又松开,头偏到一旁:“我怎么知晓?我从未踏足那里!”
焦昀却扫过他这脸色,他显然在说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