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细嚼慢咽的将那半块月饼吃干净,半晌才答:“与你何干?”
时乐莞尔:“那确实。”
“况且,我没少给你干活。”
时乐心道这家伙长高了,嘴也厉害了,揶揄道:“是我多嘴了。”
“你不信我的身份吧。”
“无所谓,你什么身份与我也没啥关系。”
“……”
“我随口一问,不过是担心你有什么苦衷,回不去师门。”
少年的眸子闪了闪,深不可测的看了时乐一眼:“你想帮我?”
四目相对,时乐依旧是漫不经心的:“算了,我大概也帮不上。”
少年不置可否,有秋风扫过庭院,落叶发出哗啦啦的声响,半晌开口道:“祁遇,你当真不恨让你修为尽毁之人?”
时乐没料到对方突然提起这茬,云淡风轻道:“恨,又怎么样。”
“没想过报仇?”
时乐看对方一脸严肃,笑了:“怎的,你想给我报仇?”
少年看着他,没言语。
“这样,我给你算一卦,你总有一天会把那人杀了的,如果你真是叶知行的话。”
少年的眼皮跳了跳,面色倏忽沉了下来。
时乐没察觉,继续道:“这样一来,也算间接给我报仇了。”
狭长的眸子腾起杀意,少年垂眸掩饰:“你知那人是谁?”
“与你说也无妨,涂煞宫宫主萧执。”
少年的脸苍白得渗人,背后汗湿一片:“还记得他长相么?”
“不记得,”时乐无所谓玩笑道:“我猜是个美人吧。”
“……”闻言,少年眼皮跳了跳:“他为何要毒你?”
时乐挑眉:“你怎知他用毒?”
少年心中一凛,片刻淡声道:“先前听秋公子说过。”
时乐淡淡的哦了声,道:“谁知道呢?兴许心血来潮就想杀我罢了。”
“……”
“算啦。”时乐看少年脸色不大对劲,故作轻松的笑笑。
“以后,我想法子给你恢复。”
“……嗯?不用了,秋觉都没法子你怎么……”
“只要你听话,别背叛我。”
闻言,时乐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嫌弃道:“我与你……谈得上什么背叛不背叛的?”
少年不置可否,突然转了话题道:“你说先前给秋公子算姻缘,给自己算过么?”
时乐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你今天怎么话这么多?”
不仅话多,还老问让人为难的问题,少年不答,时乐就用胳膊肘撞了撞他肩膀:“是不是闲了,闲就帮我一道儿包月饼。”
“……”于是两人心平气和坐下,默默无言的包月饼,少年做梦都想不到,自己也有做这些事儿的一天。自从被这人捡回来后,似乎所有事都不可控了。
傍晚,从医馆回来的秋觉看到两人在院子里相对而坐,气氛莫名和谐,惊讶得都说不出话来,半晌又感叹,前辈和叶公子关系真好。
翌日一大早,时乐就到集市将月饼散完了,都传中秋这日合家分食锦鲤月饼,来年再无离散,许多人备好银钱却没抢到,皆悻悻而返。
大小姐漫不经心的将银钱揣进兜里,路上沉着脸一言不发,临近宅子才开口:“月饼都没了?”
“留了几个,今晚回一趟寒江村,送与秋慈姑娘,晚上再一道儿赏月。”
“再买几个拿去便是。”
“什么?”时乐没明白少年的意思。
“前辈留下的几个月饼,给我,送秋慈姑娘的再买。”
怔了怔,时乐好笑:“你就这么喜欢吃?”
“是。”
时乐揶揄:“独食独生疮。”
“那,我与你分食。”少年眼神闪烁,他也不清楚自己做这些有什么意义,就为了那个时乐自己杜撰的传说——分食锦鲤月饼之人,来年再无离散。
时乐奇怪的看了少年一眼,四目相对的一瞬间少年仓促移开,声音冷淡:“算了,我胡乱说的。”
“……”
午后,少年沐浴完毕换了寻常衣裳,一行三人赶回寒江村,本只想与秋家姐弟安安稳稳吃顿中秋家宴,谁知寒江村村民得知锦鲤仙归来,皆在村口相迎,时乐只得下马车笑着打招呼寒暄,一番折腾后,他额角满是冷汗,身子却冷得不住发抖。
进了屋,时乐便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脸色苍白嘴唇发紫,秋觉慌慌张张替他诊脉,依旧没发现什么异常,时乐虚弱的笑着摆摆手:“老毛病,过会儿就好了。”
秋觉愁眉不展:“总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秋公子,劳烦你去烧些热水来。”少年语气十分镇定,看着浑身发抖的时乐从容得近乎无情。
“好。”
秋觉应了便离开,屋中静了下来,时乐有气无力的抬眸,看少年仍旧站着,便以为对方嫌脏才没敢坐,道:“秋慈姑娘常来打扫,干净得很,你坐吧。”
“我晓得。”少年应声,却依旧没坐下,取而代之的是弯下腰,轻轻巧巧的将缩在椅子上的时乐打横抱起。
一阵天旋地转,时乐朦胧间愣愣的盯着少年没有表情的脸看,彼此贴得很近,近到他能听见对方的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