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蹲在地上哭的严羽说:“按照随遇的意思,只撤你一部戏,其余的资源不动,该怎么工作,你自己掂量。”
严羽猛地抬起头,惊喜道:“谢谢宁总!谢谢宁总!”宁逍用下巴示意姜随遇,他立刻改口:“谢谢姜老师!”
姜随遇不想多留,和导演组打过招呼,让马成带上简亭临,准备离开。
宁逍长腿一迈,三两步走到他面前,柔声道:“我送你。”
“不必了,小马带我。”
宁逍笑道:“今天特意开了辆好车,姜老师给个面子?”
“姜老师”这三个字说得尤其旖旎,姜随遇受不了,罕见地显出了怒色:“宁总,有意思吗?”
宁逍盯着他,嘴角的笑一点点撇下,直至消失。他声音里那丝轻挑的笑意终于不见了,显得有些低沉:“姜随遇,我九点钟来到片场,足足浪费一个多小时,不是来吃你的闭门羹的。”
“又不是我喊您来的,整个剧组都是您投资的,想来就来想走就走,非把责任推到我身上,不好吧?”
姜随遇完全没被他的气势吓到,泰然自若绕过宁逍,门外马成已经开车过来,简亭临坐在副驾驶,两人透过车窗望着他。
姜随遇快步走过去,上车关门动作迅速,马成看了眼杵在院子里的宁逍,告别似的按了喇叭,然后踩下油门,带着简亭临和姜随遇飞快离开了。
院中,几个助理被宁逍风雨欲来的架势吓得战战兢兢,一个资历久的小心翼翼地说:“宁总,那我们……”
宁逍胸口起伏不定,脸上绷出冷硬的轮廓。他在原地站了好半晌,大步向外走去。
马成等着红灯,从后视镜看了后座一眼,有点犹豫地说:“姜哥,我感觉宁总人挺好的。”
姜随遇失笑:“你怎么感觉的?”
“你看今天这事儿,他要是不说,别说导演了,我都没发现,但他不还是为你做主了嘛,”马成分析得头头是道,“我觉得吧,他对你还是挺上心的。”
“画皮难画骨,知面不知心,你单看一件事,得出的结论有失偏颇。”姜随遇说。
马成噎了一下,旁边简亭临若有所思地低下头。
姜随遇靠在后座,想起原文里宁逍对简亭临做的那些事,一阵恶心。
原文里,宁逍和简亭临相遇时,正是“姜随遇”和他最黏腻的时候,简亭临出现,他毫不犹豫甩了“姜随遇”,向简亭临展开热情的追求。
简亭临一个大学没毕业的学生,家境又不好,哪里见过这阵仗。他被宁逍哄得晕头转向,一心一意跟了宁逍,结果,他这边刚交出真心,那边宁逍又和一个娇嫩如花的小演员好上了。
简亭临有自己的傲气,决心和宁逍断开联系。但是断开没几天,宁逍竟然又找上门了,理由是两人没有分手,简亭临对他的冷淡毫无理由。
简亭临说出那个小演员,宁逍却笑眯眯地表示:是他硬要贴上来的,我已经把他踹了,足以证明我对你的爱了吧?
简亭临不信,仍拒绝和宁逍来往,宁逍锲而不舍,纠缠他的声势比之前更加浩大,几个月之后,终于让简亭临回心转意。
然后剧情不断重复,恋爱,分手,再追求,再恋爱,再分手……
简亭临最后一次想要彻底断绝关系,却被宁逍用家人威胁:“你母亲瘫痪在床,父亲前些年做了肝脏的手术,还有一个妹妹正在上小学。全家的重担都在你身上,你拒绝我,可以,我也可以让你找不到谋生之路。简亭临,你敢和我赌吗?”
简亭临那么一个坚韧清高的男孩子,被他折磨到形销骨立,跪在天桥下的泥泞里哭着说:“你放过我吧。”
宁逍这人就是如此,独断自我,薄情寡恩,却偏要做出温柔似水、情深义重的模样。
就像今天他对严羽,严羽也是在星烁呆了好几年的老人了,他为了讨自己欢心,能做出撤掉严羽所有资源的打算。
那么同样的,明时明日,他可以为了献媚简亭临,对今天出手庇护的自己弃之不顾。
路灯一盏盏后退,在车窗上留下淡黄的残影,玻璃映出姜随遇的侧脸,让灯光都显得黯然。
姜随遇沉默着看了一会,自嘲地笑笑:一张脸而已,一时的新鲜感过去,也就安静了。
他回忆着原文剧情,下意识说:“小简……”
简亭临转过头。
姜随遇看到那双清凌凌的眸子,突然语塞了。
他想告诉简亭临,宁逍如果追求他,千万要小心,但这话一来没头没尾,二来简亭临与他刚认识一天,哪有第一天就对人家说一个陌生人坏话的。
姜随遇咽下想说的话,斟酌道:“娱乐圈里很乱,有些完全不做人,有些人面兽心,有些汲汲钻营,不是衣冠楚楚彬彬有礼的就是好人,鲜艳锦衣包裹的可能是腐朽的内里,你刚踏进这个圈子,要注意分辨。”
简亭临认真点点头:“我知道了。谢谢您,姜老师。”
“叫我姜哥吧,不用那么生疏。”姜随遇说。
没一会儿,简亭临的家到了,是个破败的出租屋,马成放他下车,说:“我看里面挺黑的,你把手机电筒打开。”
“我妈妈浅眠,打开会惊到她,”简亭临跳下车,笑了笑,“姜哥,马哥,明天见。”
等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茫茫夜色里,马成启动车子,对姜随遇说:“哥,刚才我收到杨姐消息,明天上午的通告撤了,你能休息半天,去哪儿玩吗?”
“嗯?有假了?”姜随遇惊讶。
“对,明天下午去剧组就行,上午空出来了,”马成嘿嘿笑了声,“好不容易放假,去哪里玩玩呗,我和你一起。”
姜随遇呼出口气,说:“那就去医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