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到了一面镜子前,打扮潮流前卫的造型师端详了他好一会儿,唉声叹气:“这么张天真纯情的小脸哟,要化成小混混,可真会给我出难题。”
白洋在旁边看着,闻言嘿嘿一笑,心想那可不,他家小七不是公认的纯情?虽然前段时间刚崩了……
戚嘉澍随口恭维:“这说明你的技术出神入化嘛。”
“这话我爱听。”造型师笑起来,他把戚嘉澍额前的头发用夹子夹住,整张脸便毫无遮掩地暴露在灯光下,五官精致皮肤白皙,这么近的距离,连毛孔都看不到。
一般来说,对于这种年龄跨度较大的角色,为了使观众不容易出戏,选角时会尽量选择长得像的演员,即便不像也要从妆容上做文章。但戚嘉澍要演的青年李晖,杀人潜逃后隐姓埋名改头换面,所以对相像这方面要求不是特别高。
不过为了贴合角色,造型师还是给他加深了肤色,改变了眉形,使他的轮廓更加鲜明硬朗。
“咦,你脸上这颗痣,怪好看的。”造型师用化妆刷沾了点遮瑕,语气竟有些遗憾:“可惜马上要被遮住了。”
“辛苦了。”戚嘉澍微笑。
半个多小时后——
“好了。”造型师松了口气,他经验丰富,出来的效果很好:“看看,怎么样?”
白洋也凑了过来,看着镜中戚嘉澍。青年面无表情,就那么冷冷地看过来时,眉眼间充斥着戾气,一看就很不好惹。
“哇!我觉得他下一秒钟就要打我了!”他夸张地道。
造型师得意起来,随即翻出一张纹身贴,往戚嘉澍肩颈位置比划,“把这个弄完就结束了,一次性的,洗洗就能掉,所以戏拍完前别太用力搓,不然我们又要重新粘了。”
他粘得很仔细,因为纹身是很重要的线索,中年李晖由于整容和年龄增长,与年轻时判若两人,但洗纹身留下的疤痕成了指证他的重要证据。
戚嘉澍回到拍摄场地时,已经换上了戏服,上身是黑色机车皮衣,下搭牛仔裤和马丁靴,耳朵上戴了金属耳钉,配合他不羁的步伐和表情,又拽又酷炫。
走在他身边的白洋为他岌岌可危的人设感到揪心,轻轻拉了拉他衣角,小声提醒:“小七,你收着点,人设要崩没了!”
“那不更好?”戚嘉澍咧开嘴角,步伐愈发桀骜嚣张。
刘导看了他的造型,很满意:“不错,挺像那么回事的”
他是个特别雷厉风行的人,直接就叫人给戚嘉澍拿了剧本,“你先看看剧本,今天我们就顺便把你的第一场戏拍了吧。”
戚嘉澍问了下场务,今天还有好几场戏,到他估计已经是晚上了。
他也不着急,拿了个马扎,安静地坐在导演旁边,一边看剧本,一边观察他的拍戏风格。
接下来要拍的,是这部电影的第一幕。
一对母女在家看电视时,母亲接到了绑匪的电话,声称绑架了她的女儿,让她准备好巨额赎金。母女二人起初以为这只是一场闹剧,便没有理会,谁知电话接二连三地打来,最后再接通时,电话那头却没人说话,取而代之的是阴森潮湿的水滴声,滴答……滴答……
刘导给母女二人的扮演者讲完戏,又让她们简单走了下戏,确定无误后,才坐到监视器后,拿起他的扩音喇叭:“各部门就位,准备——”
场记打了板,“《绝命追缉》第一场一镜一次,action!”
客厅里,电视上正放着时下最流行的偶像剧,梳着马尾辫的女儿半躺在沙发上,一边吃薯片,一边被剧情逗得咯咯发笑。
温婉的中年女人端着水果从厨房出来,佯作嗔怒地看了她一眼,“你看看你,女孩子家家的,怎么坐没坐相?”
“妈——”女孩探着脑袋,拉长了音调:“你挡着我了!”
“咔!”
刘导突然喊停,众人不明就里,只能停下。
戚嘉澍看得分明,女孩儿可能是紧张,表演痕迹有点重。
果然,刘导拿起喇叭:“苏曼你演得太紧了,我要的是自然,自然你懂吗?就那种暑假里,放松地窝在沙发上看电视,这个人是你妈,你可以随意地跟她撒娇,而不是刻意去表演。”
苏曼是个电影学院的在校生,刚大二,这是她参演的第一部电影,紧张也可以理解。
但刘导对电影的要求很高,每一个镜头都要求完美无缺。相对的,他对演员的要求也非常严格,甚至到了吹毛求疵的地步,只要有一点不符合预期,就会一遍遍地重拍,直到他满意为止。
“抱歉导演。”她抿了抿唇,不太好意思地说。
刘导面无表情地盯着监视器:“再来。”
就这一场戏,前前后后连拍了无数条,才终于过了。
当刘导说出“过了”这两个字时,在场所有人都如蒙大赦。
戚嘉澍倒觉得没什么,他以前拍戏的时候,遇到那种专业性差点的演员,一个镜头拍几十上百条的都有。
至于他自己,转行做演员后,从他第一部戏起,就有很多人评价他演技浑然天成,是个天生的演员。但其实他并不觉得自己多么有天赋,他只是善于观察。
他是在孤儿院长大的,在他那些野草般生长的童年岁月里,最爱做的一件事就是观察这个世界。然后想象自己是一株草、一棵树、甚至是一缕风,又或者把自己当成某个人,去模仿他们的言行……
可能是看的太多,吃过大多数同龄人没吃过的苦,所以就能比旁人轻易入戏吧。
这天一直拍到了晚上,才终于把室内戏份都拍完。
拍了那么久,刘导看起来还很精神,“正好青年李晖的第一场戏是在晚上,我们就一起拍完吧。”
说完他转向戚嘉澍,“剧本看得怎么样了?待会儿可别让我失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