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什么!?”
“说他是要当君后的人,怎能下嫁贤王。”
几个谋士登时气得腾空而起:“陛下,此人怎会如此狂妄!他罪恶滔天,却还敢来冒犯陛下……”
他们义愤填膺,年轻帝王的面色在烛火下忽明忽暗,不知想到什么,语气森冷得骇人:“这句话,倒像极他的行事。”
此人薄情依旧,大难临头,还是和太子各自飞了。
“你说商公子想退婚,却被其父阻拦?”
“朕初登大宝,凡事还是遵循祖训,”众人都以为皇帝要说这是钦定的婚事,自然不可能退婚,谁知霍戎道:“本朝亲事向来讲究两厢情愿,纵使是皇室,也没有逼人成亲的道理。”
“把贤王宣来。”霍戎沉着的目光停顿在那夜的玉佩上,语气淡漠,让人猜不透心思:“朕亲自跑一趟,替他了结这婚约。”
商沅此刻退婚,自然是看太子前途无望。
他今夜念了之前的诗,退婚后大约会继续对自己示好?
霍戎缓缓勾唇,那他替商沅搬走婚事这拦路石又有何妨?
“公子……公子!”南屏急切的跑来:“陛下两个时辰后要来咱们府上!”
“陛下要来?”商沅已经准备开溜道:“是找老爷商议国事么?”
“不是。”南屏脸色都变了:“不知为何,您退婚的事儿传到了宫里,陛下午后要来,亲自处理此事。”
此时,卫国公也知晓了皇帝要来,他根本来不及责骂儿子,手忙脚乱准备接驾的流程。
商沅压下怦然的胸口,快速定下神:“快,去找些平日里公子们带的时兴的发簪发冠,若是有画眉修饰的,也一并拿来,还有衣袍,越华贵越好!”
宫宴是夜里,又人多离得远,霍戎和他身旁侍奉的人都没发觉他和那细作的关联,但此时皇帝亲自前来,又是冲着他,万一被展凌等人发现异样,那就彻底凉了。
他那时是军中细作,定是灰头土脸,此刻盛装点缀,也能迷人耳目。
南屏嘀咕着去四处寻觅了:“这是退婚又不是选妃,也亏得您这么用心……”
没到一个时辰,陛下的仪仗已至国公府门口。
卫国公跪倒在地请安,他看了看还未现身的儿子,急得直冒汗:“臣……臣那逆子听说陛下要来,还在收拾装点,怕衣冠不整冲撞了圣驾。”
霍戎心情难得不错,唇角勾起道:“无碍,是朕来的急了。”
都说女为悦己者容,男子自然也一样。
既然商沅退了婚想要取悦自己,那人自然要在脸上用些功夫。
霍戎不介意给商沅这个面子,他冷眼旁观商沅勾引自己的招数。
只等引他入瓮,再千般羞辱。
不过片刻,商沅也慌忙赶来了。
少年因迟到片刻跪地请罪,齐腰的乌发用精巧发冠盘起,尽数显露的背颈,如风中纤瘦清雅的竹,勾得人想去折毁。
霍戎缓缓扫过眼前陌生又熟悉的少年,他显然用心装点过,本就精致的容貌愈发昳丽,唇色如覆水光,像是沾染了碾碎后的小石榴。
为了再嫁,还真是不遗余力。
霍戎眉眼一片凉薄,开门见山道:“听说,商公子想和贤王退婚?”
卫国公忙硬着头皮道:“此事惊动陛下,臣万分惶恐,这只是犬子戏言……”
“卫国公,欺君是何下场?”
霍戎声量不重,跪在地上的卫国公却觉得力如千钧。
卫国公声音发颤,话音立刻一转:“不管犬子是不是戏言,臣都想着这几年,臣犬子身子骨一直不好,头脑也不甚清晰——似乎恰是和太子订婚后才如此的,定是福薄,无力承皇家之恩,陛下若能放犬子一条生路,臣定感怀于心……”
霍戎面无表情道:“朕今日带贤王来,就是为了结束这桩荒唐的婚事。”
他摆摆手,随即有人递上退婚文书。
商沅抬眸,见到了书中的太子霍从冉,他沉默侍立,脸庞和霍戎有几分相似,只是霍戎眉眼凛冽,霍从冉却优雅文秀,一举一动都带着天生的矜贵,只是和商沅对视时,带了几分探究。
霍从冉望文书半晌,唇角动了动:“阿沅,你真的想好了?”
霍戎一直含笑的面孔听到这问法,登时阴沉了几分。
商沅怕出变故,忙不迭的点点头。
霍从冉眉心一颤,最终垂眸在放弃婚约的文书上签了自己的名字。
他神色始终沉静,看不出被夺位后的灰败,也看不出任何被退婚的不甘。
事情办妥,商沅总算松了口气。
他已想好了,若卫国公不同意退婚他就不惜决裂,谁曾想这婚退得如此容易……
望着卫国公灰败的面色,商沅得意的勾起唇角。
霍戎意味深长的眼神在商沅身上一转,似嘲似讽道:“商公子,如今你和贤王再无瓜葛,你的一番努力也不算白费。”
“若是有旁的如意郎君,该用的手段也别藏着了。”
商沅迫不及待的和贤王划清界限,不就是想攀附权势么?
如今后位空悬,是天下最大的权势。
霍戎甩下这句暗示,随即要起驾离去。
贤王追上,看着商沅的方向,似是向皇帝恳求什么。
霍戎微微点了点下巴,脚步未停,由众人簇拥着上了府外的天子车驾。
卫国公等人跪在地上,等车驾烟尘远去,才缓缓从地上爬起来。
商沅想要离去,却看到一人拦在自己面前,声音仍沉稳温和:“阿沅,我有几句话想问你。”
开口的是贤王,让原身死心塌地的未婚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