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文锋知道当年任宙远曾加入过考古队的事,但是这些内容都是头一次听闻,不禁听得有点目瞪口呆。
他知道任宙远过去的日子很难熬,特别是刚和自己认识的时候,却没想到那只是冰山一角,如今看着对面坐着那人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说着过去这些事,心里突然就觉得憋得慌,想替那个曾经的任宙远出头教训那些老头子一番。
他问道:“那你后来就这样退出考古队了吗?你就任他们这么欺负你们父子俩?”
任宙远帮安安擦了擦嘴角,耸了耸肩道:“不然还能怎么着?那时候我只是个刚出社会的毛头小子,屁大点的能耐都没有,我还担心中途走掉他们会不把钱结给我,但是或许是他们也觉得自己理亏,倒是在我走的时候没多说什么。”
想起过去那些日子,任宙远笑着摇了摇头,也幸亏从那里面跳出来了,之后遇上范文锋,他的生活也有所改善,终是能靠着自己的能力打拼下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安安这次意外的发言,让任宙远又重新重视起这个问题来。他以为事情过去那么久,安安早就忘记那些事了,却没想到伤害一旦造成,所带来的影响远远无法轻易抹去。
范文锋给他倒了杯茶,道:“过去那些不开心的也别提了,把现在的日子过好就是。”他想了想又说:“但是安安的事儿,你可要好好想一想,他不可能一辈子……就那样。”
任宙远低头看了安安一眼,见他乖乖地拿着筷子自己夹菜吃,也有些头疼。
他是从没想过要区分自己的儿子是中国人还是外国人这么一回事,但是不得不说安安被他同化得太厉害了。顶着一张几乎99%外国人的脸,却操着一口流利的普通话,偶尔蹦出几个儿化音都听得任宙远一愣一愣的,从小到大一次也没端过刀叉,倒是筷子拿得稳稳的。
他原本以为,等安安慢慢长大了,就自然会懂得区分这些话,但是看样子,他还必须提前引导才行。
两人聊了几句,把这事带过去了,范文锋又问了几句任宙远最近工作上的事情,道:“上次去带安安去你们公司就觉得了,你们公司是真的挺不错的,”他顿了顿,说:“这次可以待久一点了吧?”
任宙远拿着水杯的手一顿,抿了一口放下后道:“再说吧。”
他心里一直不安,总觉得眼前的平静让他有种莫名的烦躁,特别是当他在公司无意中碰见列昂尼德时,这种不安的感觉更甚。
然而距离他入职也有好一段时间了,列昂尼德不在公司的频率也如他之前打听到的那样,三天两头就听说老板又出差了,安安第一次去完维奇后,也没有他担心的被发现场面,这倒是让他放心不少。
虽然安安和列昂尼德长得很像,但是偶尔任宙远也会猜想,是不是只有自己这个“做贼心虚”的人这么想而已,如果事实上其实他们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相像的话……
他看着一脸认真在吃饭的安安,以及摆在他隔壁的小无人机,心里默默在想,若是在列昂尼德不在公司期间带安安去维奇,或许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这个念头一旦种下,便快速地在任宙远心里蔓延,看安安的那张小脸也益发觉得和列昂尼德不像,早上和安安站在一起刷牙时,看着镜子里的俩人,甚至觉得安安长得和自己越来越像了。
任宙远在那天过后又套了几遍安安的话,那孩子虽然总是装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但是任宙远发现他偶尔还是会去摆弄一下第一次在维奇用3D打印笔做的那个歪歪扭扭的小飞机,反倒是一旁做工精致的无人机在上完课后再也没碰过。
又过了一周,任宙远打听到列昂尼德又出差了,忙给范文锋打电话,让范文锋下班后接安安来维奇上课,维奇这边有一次班,直接缴费就能上,倒是方便得很。
范文锋以为任宙远想通了,自然是乐意带安安去上课。
安安听到范文锋要带他去找爸爸,兴高采烈就跟着走,但在看到维奇的大楼时,才突然想到第一次上课的地方就是任宙远工作的地方,顿时就泄气了,任范文锋怎么劝也留在车里不肯踏出车门一步。
范文锋可头疼了,安安这股固执的劲他可算是领教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有多喜欢到维奇上课,但就是因为任宙远表现出不想让他来这边的态度,现在到了门口了,都能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