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阳伯在一边喝着茶,刻意没有去看自己小郎的脸,就连赵夫人,也没有想到,齐云若静静地站着,听完了不声不响。
赵夫人等了一会儿,问道:“你觉得怎么样?”
齐云若还是一声不吭。
赵夫人心里有了些不耐,冷声道:“你不想想,就算你想娶妻,哪家大家闺秀愿意嫁给你?还是你想娶哪家破落户的女孩儿,继续坏我们伯府的名声?”
紫阳伯开口道:“这的确是合适的事情......”
齐霓裙的正房到了,齐云若走进去,李琛已经和齐霓裙入了席,他见到齐云若明显一愣。
少年的身影单薄,穿着妃色并不突兀,反而映衬着小脸白皙柔美,李琛的心软了一下,齐霓裙笑道:“小弟过来。”
齐云若坐下后,齐霓裙拉着他的手对李琛道:“王爷看我们云若,什么颜色都衬得起来。”
李琛心有些乱了,轻轻点点头。
正是酒不醉人人自醉,李琛食不知味地吃着饭,齐霓裙不管心里如何,脸上一直挂着笑,齐霓裙怀孕后不敢饮酒,李琛独饮一会儿后,道:“给小齐倒一杯。”
布菜的丫鬟忙给齐云若找了杯子,齐云若举起来,又放下了。
齐霓裙笑笑,“小弟没喝过酒吧。”
李琛没说什么,只道:“不会喝便算了。”
齐云若觉得这个酒不香,不像桂花酒有着桂花的香气。
三人各自心思,没有一个人真正用心在食物上,酒过三巡后,齐霓裙扶着丫鬟站起来,柔声道:“妾今日就不留王爷了,王爷一会儿去对面喝杯茶吧。”
“王妃早休息。”李琛道。
齐霓裙笑笑,扶着丫鬟走了。
她走后,齐云若就放下筷子,也站了起来,出去了。
李琛犹豫片刻,也跟着离开了。
齐霓裙扶着丫鬟的手靠坐在塌上,腿上盖了张薄毯,她活动了一下腰,问道:“走了?”
“您离开就走了。”
齐霓裙冷哼一声。
齐云若的两间屋子,一间他住,连着一个小书房,小书房另一头是丫鬟的房间,李琛是第一次踏入这里,觉得有些逼仄了,齐云若没有管他,自己在床上坐下来,坐了一会儿,他站起来脱衣服。
脱了外衫,又脱了白色里衣,默然躺下。
他想起记忆深处,那个美丽的女人,可是她不笑,她总是在盼,盼望到香消玉殒,撒手西去。
她握着齐云若的手,写字弹琴,教齐云若与自己对弈,想要把自己从孤寂苦闷中解脱出来,她的美丽不能长久,愁绪总是在她脸上蔓延,这让齐云若很小就知道,生命是最脆弱的,一眨眼,一个人就在世间消失了。
她在死前,双目无神地看着床帐上处的烟雨江南图,轻声道,“齐肃萧,你负我......齐肃萧......齐肃萧......”
齐云若坐在床边的小杌子上,静静地看着她。
英雄和美人长长久久的故事,只在传奇话本里,从不在人世间。
“......你哭了。”
李琛走进来,走过来的时候,看见齐云若眼上挂着泪,他睁着眼睛看着上空,两行水珠从眼角流下来。
李琛坐在床边,伸手在他脸上擦了擦。
齐云若不说话,也没有什么表情,他想起紫阳伯带他回府的时候,在正门处犹豫了一下。
齐云若坐在马车里,掀开帘子,不知道为什么紫阳伯忽然就不动了。
他听见紫阳伯道:“去西门。”
马车继续走,齐云若忘了走了多久,紫阳伯喊他下车,齐云若低着头上了两层台阶,那些下人好奇地看着他。
可是他离开紫阳伯府的时候,走的是正门。
因为齐霓裙是正妻,她的嫁妆都要光明正大地从紫阳伯府大门离开,坦荡地绕过小半个京城,展现在世人的眼前。
那日送紫阳伯和齐云杉离开的时候,他跟着李琛亲自去送,走的是王府正轴上的大路,一直送到门口,赵夫人的小轿也抬了来,一家三口辞别而去,王府高高门梁下面被十几盏灯笼照得通明。
李琛给他拉上了薄被,出去叫人拧了温帕子,擦了擦齐云若的脸。
季桓哥哥是会离开的,现在已是入夏,他明年春天前就会离开,日后他如鱼游大海,自此天高云阔。
流苏也是可以走的,只要她攒够了足够的银子,就可以从奴籍上抹去。
“睡吧。”
李琛站起来,离开前,又说了一句,“好好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