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柏远给两个老哥递了支烟,总觉得夕阳角的住户都知道林鸠发生过什么,唯独他不知道。
“方便跟我讲点小林的事么。”
老大哥回头瞧瞧,问:“厉先生,你想方设法打听小林,跟小林啥关系?”
厉柏远:“旧同学。”
大哥拍腿:“我觉得不止呢,小林这孩子犟,自尊心强,说啥都不肯接受帮助。你搁着给我们送奶送水果,还加餐,就为了照顾小林吧!”
厉柏远:“……”
老大哥嘎嘎一笑,回忆了一下:“小林这孩子也是苦。”
林家当年靠做房地产起了家,在外面不够看,在他们这边,也算是个小暴发户。
林鸠小时候有点缺陷,同龄人都开始说话交朋友跟附近的小伙伴抱团玩耍,唯独他安安静静的自己待,硬逼着他去跟其他小伙伴玩耍,能躲在房间里偷偷掉半天眼泪。
林家两老那会儿还不知道自己儿子性格的缺陷,以为他比较害羞,在林家开始富裕那阶段,抱了些炫耀心理,经常请客,也经常带林鸠给那些逢场寒暄的朋友们看自己的儿子。
直到有天林鸠在饭店里晕过去,送到医院检查完,吓晕的。
林家两老才意识到自家的儿子似乎,好像确实有点病。
从一开始觉得医生小题大做,小毛病压根算不上病,慢慢意识到再拖下去不行,花钱请医生给林鸠看。
看完医生,林鸠也不过是从自闭到沉默,看起来和正常人没啥两样了。
加上越长大外貌越好看的优势,大家最多说他高冷不容易接近,两老慢慢安心,对他基本从来不缺过任何东西。
不过林家有钱后,两老的心思也不全然放在儿子身上了,还想着有了钱尽可能再多生几胎,林鸠的妈妈每天出去打牌逛街购物,他爸也是早出晚归,到最后经常几天一个星期的回家一次。
林鸠不清楚他们在忙什么,他们更不知道随着林鸠渐渐长大偷偷谈了恋爱。
街坊邻居只知道林鸠似乎跟夕阳角搬来的新住户的外孙走得近些,到后来林鸠唯一的朋友也离开了。
发展到最后,如果不是有一天林鸠起来看到院子门外被人用红色油漆泼血似的涂了字,他妈妈没有像往时那样化精致的妆容穿金戴银的出去打牌,他爸的电话打不通,才知道到他家欠了人家钱,他爸在外面赌.钱把钱都赌没了。
林妈哭了几天,跟他爸合计完,打算把家里的房产卖出去,他爸也保证不再赌。
最后事情演变到一发不可收拾,赌博这样的恶习,一但下海,并非说改就能改过来。陷进这个深渊,林爸无时无刻不想着依靠最后那点钱翻盘。
林鸠他爸瞒着林妈继续赌,那天林妈接到电话,本来准备带林鸠出去添几件冬天的衣服,半路折去电话里头给的地址。
林鸠被放在半路,亲眼目送他妈开车去接他爸。结果回来途中,他爸驾驶车的时候接了通催债的电话,情绪可能不太好,造成严重的交通事故,一家四口一个没救回来去了,另外一个躺到今天。
林家全责,赔完钱,林家彻底空了。他爸受不住这样的打击买了农药偷偷喝掉自杀,他妈坚持了半年多以泪洗面之后病逝。
林鸠的家遭逢巨变,十来岁的年纪,能干啥,以前都没干过。也就是他妈没走的那半年,他退了学。
自从奶奶离开,就剩她留在夕阳角的院子没动。
林鸠把林妈妈接回老家住,到处打工挣钱,供出事的那家,以及生了病的林妈。
小林把林妈接到夕阳角住着,大家都没见他抱怨过,想给他捐点钱,全都被拨了回来,大家有活的都稍他一把,林鸠这点没拒绝。
等林妈离开的那天,大家听到林家院子里爆发的哭声。
出事那么久,也就当天林鸠抱着林妈第一次哭,哭得相当的惨烈,外人都看不见,过路的,住在周围的,就知道这孩子哭得让人心酸。
林家经过接二连三的波折,除了夕阳角他奶奶留下来的院子,所有能卖的全都卖了赔了,出事故的那家子至今还有个十五岁的小孩躺着定期治疗,后续的费用也一直由林鸠承担。
老哥把烟抽到最后一截:“干活咯,小林可能没有厉先生家里条件好,不过人品好,做朋友绝对值得的。”
厉柏远把手上的烟掐了,出事的时间前后,跟林鸠和他分手的那会儿基本吻合。
林鸠在家里睡到天黑才醒,豆子饿得疯狂扒拉他的脚。
他用脚拨开沙皮狗,先给它的碗装狗粮,一觉睡得昏昏沉沉,林鸠捂着难受的胃,准备去煮点饭。
门外传来悉数的响动,他把门拉开,见厉柏远出现在面前。
“方便收留一下么。”
林鸠:“有病。”他话说完,突然就往卫浴间跑,抱着马桶干呕,还吐了些东西。
厉柏远跟在他身后:“家里有没有药?”又想这都是废话,“去医院。”
林鸠隐约猜到什么事,抱着肚子坐在马桶盖上:“不去。”
去医院不就让他知道了?要去也只能自己偷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