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树枝被狂风吹得萧瑟,沙沙作响。
陆明琛闭眼听了听,复而睁开,叹气道:“忍字头上一把刀。”
棋局渐渐凌厉起来,波云诡谲,若是有人旁观,一定会被这棋盘上的步步杀机惊到。
六皇子的步步紧逼,每一子都像是猛虎扑食,势必要将陆明琛的棋子拆骨入腹,与他平日里风度翩翩的贵公子形象形成了明显了反差。
观棋如观人,陆明琛知道,这是对方急躁了。
他静观棋局,忽然冒出了一句话,“皇上最近可好?”
六皇子沉默了一下,“操劳过度,恐有中风之嫌。”
这话一说,陆明琛心里就有了几分明了,也难怪六皇子急了起来。
六皇子蛰伏这么多年,也急了。那么被皇帝压制了多年的太子,又会怎么做呢?
陆明琛盯着棋盘,而后缓缓落下一子,不动声色的吞下了六皇子的子。
六皇子手中捏着一颗棋子,看着已经陷入了死局的棋盘,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唉,娶了媳妇忘了兄弟,连一子也不肯让。”六皇子嘴上调侃道,皱紧的眉头也渐渐松了开来。
陆明琛知道他这是想通了,颔首回道:“那是,兄弟怎么比得上枕边知暖知热的人。”
六皇子嗤笑了一声,“爷我又不是没有媳妇,得瑟个什么劲。”说着,便把手中的棋子丢进了棋瓮里。
“好了,就下到这里吧。”六皇子站起身,抬起眼问他,“要不要和我一起去醉春楼?听说哪里的如梦姑娘弹得一手好琵琶,才色无双。”
醉春楼是京城著名的风月场所,消费虽高,但确实一众纨绔子弟、达官显贵最爱去消磨时间的地方。
六皇子去得不少,也带过陆明琛去过那么一两次,说实在的,这京城著名的销金窟,在陆明琛这个现代人眼中看来没有什么吸引力,更别提他现在已经是有了妻子的人。
这种地方,是非不少,还是能不去就不去的好。
于是陆明琛就拒绝了。
“正拜了个师父练武,就算了。”
六皇子也不生气,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我这身体的病是假的,你这却是真的。你好好练,不求能成为什么武林高手,能强身健体就好。”
这话说得,跟陆明琛他爹似的。
陆明琛面无表情道:“我送你。”赶紧把这二货给送走,拉新婚的好友去逛青楼,什么人啊这是。
六皇子打开门跨出了半只脚,道:“不必,这侯府的路我熟悉,自己走就好。”
门口的侍卫给他披上了一件玄色的大氅,他对着陆明琛摆了摆手,自己迈着步子,潇潇洒洒的离开了。
陆明琛目送他消失在拐角处,想了想,抬脚又返回了前院。
原本在烤架底下烧着的炭火已经灭了,展伯不见踪影,只有太子长琴和几个丫鬟还在前院。
见到陆明琛,太子长琴眼神中闪过一道锋利的光芒,脸上却依旧是温温和和的模样,对他道:“展伯吃完回去休息了,这些已经烤好了。”他手指点了点桌上的盘子,“刚烤得,应该还热着,你先吃着吧,再过一会儿就该用饭了。”
陆明琛点点头,刚才出书房的时候还不觉得,他发现自己现在的确有些饿了。
“客人已经离开了吗?”太子长琴像是随口一问,坐下给陆明琛倒了一杯水让陆明琛配着吃。
陆明琛嗯了一声,举起杯子喝了一口,再吃了几口烤肉后就放下了手。
他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只见彤云密布,恐怕又是要变天了。
“让人收拾收拾,都进去吧。”此时的风又大了一些,吹在人的脸上,好像刀子在刮一般。
陆明琛站了起来,轻轻碰了碰还坐在凳子上的太子长琴,“要下雪了,先回屋吧。”
太子长琴点了点头,就跟着他走进了游廊。
果然,在他们离开之后,天空就又飘起了雪花。
深冬的时候,天色暗的尤其的快,也格外的寒意砭骨。
陆明琛在书房看了一会儿的书,就吹灭烛火,回到了屋子里。
太子长琴坐在床上,神色自如,经过这几天的磨合,两人之间同床共枕的尴尬消失的已经差不多了,相处模式也渐渐固定了下来。
有时候太子长琴都忍不住想,自己如果真是姜清婉,那和身边这个男人真过一辈子也很不错。
可是不能,他必须得趁着自己的二魂三魄还算凝练的时候找到焚寂,不然什么东西都只是镜花水月。
太子长琴正想着,突然目光落到了一处。
陆明琛此刻已经脱了外衣和靴子,屋子里烧着地龙,暖意熏得他苍白削瘦的脸多了几分血色。见太子长琴的目光正看着自己,他顺着的视线,看向了自己袖口。
洁白的中衣上有几点血迹。
陆明琛挑了挑眉,眼中带着几丝诧异,“这是……”他停顿一刻,不明白这血是哪里来的。
太子长琴的耳根红了起来,第一次有种挖个坑把自己埋起来的冲动。
他第一次用那个叫做什么月事带的东西,起床之后一看才发现身上的东西漏到床上,而陆明琛昨晚一直抱着自己睡,肯定是在那个时候给沾上的。
看着太子长琴奇怪的脸色,陆明琛怔了怔,瞬间就悟了。
“咳,睡吧。”他轻咳了一声,吹灭了烛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