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成安没有休息好。

他昨晚放飞了那只恩将仇报的鸡，试图逮了几下，没逮成功。大半夜的，他懒得叫人来帮他逮鸡了，就书也不看了，回卧室去关起门来睡觉，结果那鸡得寸进尺，在客厅里闹翻天。封成安不得不叫了人来，重新给鸡拴上腿放露台上去，这才得以安生。

好在今天中午就把那鸡炖了汤，可以补补。

公司有专门一层楼的食堂，封成安中午直接去了食堂里的一间包厢。偌大一张圆桌，主位那一角摆着三菜一汤（鸡汤）和一碗白米饭。

封成安总是一个人吃饭，他习惯了。

他刚喝了半碗汤，就听到周羿羿的声音：“封总，好巧啊！”

这真是凑巧。

公司给周羿羿接了个综艺节目，要去国外，他办完护照还要办签证，来公司开些证明，正好遇上中饭时间，就来食堂吃了。他现在红了，食堂工作人员就带他来了包厢区域，以防万一有实习生在旁边偷拍他或者缠着他要签名之类的。

而封成安吃饭的包间也没关门，周羿羿路过的时候就瞥到了。

总之半分钟之后，周羿羿就端着他的食盒坐到了封成安这张桌上。

封成安没说什么，内心中确实也没有多余想法。

事实上，公司谁愿意吃饭的时候跑过来和他同桌，他都没意见，他一个人吃饭不是因为他高冷，纯粹因为其他人觉得他高冷，或许也因为觉得对着他没胃口。

周羿羿瞅一眼封成安的菜：“鸡汤啊？好香啊。”

“嗯。你送的那只鸡。”封成安说。

“好吃吗？”周羿羿问。

封成安点头：“多谢。”

“那我下次回去再带一只来。”周羿羿说。

“不必破费。”

周羿羿也没继续这个话题，改口问：“你一个人吃得完这么多菜吗？”

“嗯。”

“就、一整只鸡啊！”周羿羿震惊中伴随着令封成安觉得怪异的崇拜，他使劲儿强调，还上手比划起来，“一整只鸡！成年鸡！”

本来封成安不想搭理他了，这时候也只能再多回答一句：“我不吃肉，只喝汤。”

周羿羿更加惊讶：“你吃素的啊？”

“不算。”封成安说。

“那你是不喜欢吃鸡肉啊？”周羿羿追问。

封成安听他说话，觉得耳边嗡嗡的，沉默片刻，没忍住，提醒道：“食不言。”

周羿羿忙道了声歉，不说话了，低头吃自己的饭。他也没要小炒，和普通员工一样拿了格子食盆打的饭菜。

周羿羿刚吃两口，听见封成安说：“你也可以吃。”

他抬眼就见封成安把那三菜一汤的碗碟往自己这边挪了挪，不由得笑起来：“封总，我发现件事儿，你其实好温柔的。”

封成安继续吃饭。

周羿羿追着问：“是不是啊？”

封成安不理他。

周羿羿就自问自答：“就是。”

于特助吃完饭，来包厢找封成安，站在门口就一怔，看着多出来的一只小周从封总的汤碗里捞肉吃，封总正在沉默地夹豆子吃，一颗一颗地夹，一颗一颗地吃。

“周先生。”于特助客气地叫道。

周羿羿抬头：“于特助您好，吃了吗？”

“嗯。”于特助点点头，看向他老板，“封总，刚接通知，下午市委领导想过来公司开个会，叫上附近几家公司高层一起，传达新发的文件精神。我占用您午休时间，说一下安排可以吗？”

可算得救了。封成安点头，对周羿羿说：“抱歉，我有公事，失陪，你继续吃。”

这小周一开始嚷嚷得封成安还以为他吃得多少呢，结果吃到现在还在吃，封成安早就吃饱了，怕小周尴尬，只好继续坐在那里装模作样地伪装自己也没吃完。

好在于特助及时出现。

封成安不知道的是，等他和于特助离开后，小周火速放下筷子，吐出吊了半个小时的一口仙气儿，捂着明显已经有点儿圆滚滚起来的小肚子，脸上五分“啊就走了”的遗憾，五分“再不走我要撑死了”的劫后余生的庆幸。

鸡事件以鸡汤挺好喝的、封成安喝了两碗、周羿羿喝了一碗吃了三分之一为告终，封成安继续过他的快乐忙碌工作狂日子，然后在某天晚上八点钟接到了于特助的电话。

“封总，周先生刚联系我，他请求您去探一下他的班，他遇到了不得不请您出面的麻烦，但他不方便和我说，想直接和您联系。”于特助说。

封成安想着小周平时挺安分守己的，难得提这么个要求，想是确实有难言之隐，就善良地同意了：“好，我会联系他。”

“喂？你好？”周羿羿很快接了电话。

“你好，我是封成安，请问你是周羿羿吗？”封成安问。

“啊？是。封总？”周羿羿瞅一眼陌生号码。

“嗯。于特助说你有急事找我，我想问一下情况。”封成安说。

周羿羿笑了一声：“不好意思，给封总您添麻烦了。就是，上回在隋总生日会上遇见的激楚风投的瞿孟，您还记得吗？”

“嗯。”封成安说。

周羿羿为难道：“他老缠着我。我本来也不想给您添麻烦，但是，但是我怕他，我真的好怕他。”

封成安问：“他怎么了？”

周羿羿犹豫一下：“他也没做什么，就尾随我……但我怕他……”

封成安直接问：“他以前对你做过什么？”

周羿羿沉默起来。

封成安在这长久的沉默里领会出了大概，在周羿羿终于打算开口回忆往昔的前一秒说话了：“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