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不算宽敞。
有时油烟味大,所以沈黎让陈斐站在靠门那边,以免染味。
他穿上了围裙,准备捣鼓晚餐。
但不知怎么着,系上后,裙带就散开了。
沈黎刚想重新系上,整个人就被一道阴影笼罩住了。
头顶的白炽灯似乎闪了下,随后,他又闻到了那股熟悉的木质调香味。
“我来。”
他的手还没来得及避开,就触到了陈斐的手指。
明明只是不经意地两指相碰,但沈黎却觉得碰到的那处皮肤异常酥麻,就像触电似的,逐渐传入他的四肢百骸。
他顿了下,复又说:“谢谢。”
陈斐手指灵活地打着蝴蝶结,但目光却觑向小哭包的细腰上。
太瘦了。
他一只手就能握住。
小哭包到底有没有好好吃饭?
“好了。”
一分钟的时间,却过得像半个漫长的世纪。
沈黎耳根绯红,快速站到另一边后,又小声地说了句谢谢。
陈斐捻了捻手指,抿唇道:“不用这么客气。沈老师是我的雇主,为雇主服务,是我应尽的义务。”
沈黎:QAQ
“雇主!我们不是和解了吗?”
“和解了。但沈老师也答应我,再想按摩的时候,会来找我。所以一定程度上,沈老师还是我的雇主。”
沈黎对自己的口才没那么自信,他并不认为,他能反驳赢陈斐。
他没说话,就这么握着刀,剁起了鱼肉。
刀刀入骨,声声震耳。
陈斐瞧着,倏然笑了。
沈黎将鱼肉切好,就开始放油炸。
金灿灿的油在锅底泛着热气,沈黎娴熟地将鱼肉放入油锅中。
成功炸好第一块,他撇过脑袋,准备放入第二块,却被滚烫的热油溅到了脸。
“啧。”沈黎皮肤柔嫩,猛地一烫,生理性的泪水直接砸了下来。
他忍着疼,伸手拿纸想要擦掉油再清洗时,陈斐就已经凑了过来。
他拧着沈黎的脸微微偏过来,低声说:“沈老师别动。”
沈黎泪眼朦胧地点头,看起来,可怜至极。
“必须先用清水冲洗。这里不方便,带我去你的浴室,我帮你冲。”
人在感到疼痛时,是很难保持理智的。更何况,沈黎还哭得这么厉害。
两人快步去了主卧浴室。
他坐在椅子上,背靠浴缸仰着脸,而陈斐则拿着花洒,细细冲洗着烫到的那处。
清水洗涤后,痛意渐散。
可沈黎的眼泪仍然止不住地往下流。
这是生理性的,他的身体反应总比他的理智先行一步,他也没有办法。
沈黎使劲眨着眼睛,不想让眼泪流出,但他的眼泪却偏要跟他作对。
一颗颗的小珍珠快速砸落,偶尔还会擦过陈斐的指腹。
陈斐扫了眼手表,问:“还疼吗?”
“不疼了。”
其实只溅到了一点点,冲了几分钟就没疼了。
“家里有冰块吗?”
“有。”
“再敷一会,我去拿。”
沈黎想说不用,可陈斐覆在那处皮肤的指腹,却轻轻地捻压了下。
“听话,沈老师。”
行..行吧。
两人弄完。
就差不多九点半了。
厨房里的热油已经全然冷掉了,被陈斐强行定义为伤患的沈黎还不能草率行动。
两人商量了下,最终一致决定定外卖。
外卖订的就是公寓前边不远的酒店,没过多久就送到了。
拆开后,沈黎才发现,陈斐定的饭菜全都是他爱吃的,可他根本就没跟陈斐提过。
这个认知再加上之前的种种行为,显然有些微妙。
沈黎细嚼慢咽着,想得出神。
窗外悬着一轮弯月,柔和的星光倾泻在阳台玻璃窗上,映照出两人相安吃饭的景象。
但也只有高挂的月亮知道,坐在沙发外侧的高大男人,一直留意着另一位漂亮小青年的动静。
隔天早上。
沈黎起床时,确定那处烫到的皮肤没留一点红印后,才放下心来。
晚上他哥会来,如果看到有红印一定会揪着事情问清。
他不敢想象,他哥知道陈斐昨晚就跟他在一起的情形,所以只能从这些蛛丝马迹去避免。
昨天在菜市场买的菜全部都作废了。
无法,沈黎只能在码完字后去一趟商场超市。
超市里的肉虽然没有菜市场的新鲜,但也勉强能吃。
等沈黎码完字后,窗外毒辣的太阳已经柔和了许多。
虽不及落日余晖,但也别有一番景趣。
出门前。
他收到了编辑的信息。
——昇梨大大,这次作者大会你真的不去吗?我们还准备了精美礼品给大大们抽奖嗷!
沈黎没有犹豫,直接婉拒。
——应该去不了,我三次元比较忙。
编辑回了个好叭的表情包就没再多说了。
沈黎下了作者号的□□,想了想又登上了作者号微博。
他的微博活粉很多,每天更新完,他都会将链接分享到微博。
刚刚四点的更新才过了十几分钟,就已经有几百条评论了。
作者大会从上周开始宣发,最近评论区的很多小天使也问到,他去不去。
水水的尾巴一直挠着沈黎,他伸手在它下巴处挠了挠后,它才安分下来。
思虑了会,他回复了最前面的铁粉询问。
——最近很忙,就不去了,有缘再见!
回复完,躺着刷了会微博,沈黎就戴上帽子,出去购物了。
黎尔律所的办公室内。
倪鑫站在陈斐桌前走动,念念有词。
“你说怎么会有这种人,你都拒接这个案子了,还每天来骚扰前台。”
“这争财产争得,也太激烈了。”
“哎,要不我这几天让保安把他拦下来吧?他这样就是在妨碍公务啊。”
许是太久都没得到回应,倪鑫抬眼看向陈斐,惊呼:“你怎么了?大白天的对着手机发什么呆?是外面的小妖精太迷人了?还是我不够有趣了?”
四个问号回荡在偌大干净的办公室内,撞得东倒西歪,发出巨大声响。
陈斐懒懒地掀起眼皮,说:“你话太多了。”
“我话多?我这是为了谁!”熟悉倪鑫的都知道,他是个能拿奥斯卡的戏精,“陈斐,你没有心!”
陈斐把玩着手上的钢笔,修长白皙的手指异常灵活:“明天他再来,直接让保安把他撵走。”
“我就怕他这人死皮赖脸不走,前天顾楠跟我说,这人在他们圈子里,是出了名的厚脸皮。”
陈斐用笔敲了敲木桌:“他赖着不走,就想办法让他主动走。你看着办。”
倪鑫等的就是这句话。
这家律所是他们两合伙开的,出资的时候,他四,陈斐六。
“得嘞得嘞。”他重新理了理衣服,朝陈斐抛了个媚眼道,“那我就不打扰你这颗老铁树思春了。近水楼台先得月,陈律加油。”说完,他就溜得没影了。
陈斐没生气。
他早就已经习惯了倪鑫的飙戏方式。
从大学到现在,倪鑫的戏只有增多,没有减少。
刚刚看着手机发呆。
也只是在思考跟沈黎有关的事情。
以往,小哭包都是回复他的问题。但今天,他却回复了另一个铁粉。
陈斐的下颔线紧绷着,狭才的眸子里,散开了浓重墨色。
他想,在这场博弈里,他设下天罗地网,但也深陷其中,丢弃了所有的谈判砝码。
所以,即使他不爽,但没到收网的时机,他也只能干忍着。
盛夏的晚风将白日里的暑气吹散,送来丝丝凉意。
傍晚时分,公寓阳台的风铃被吹得叮铃作响,水水跃上小桌,眺望远方,而短腿火火只能站在桌下,做它的狗狗骑士。
公寓门锁留存了沈诀的指纹。
他直接进来时,两只小宠物吓了一跳。
但很快,它们就亲昵地去围着他转。
沈诀很受用,趁着沈黎在厨房忙,他打开柜子喂了它们每只一根动物火腿。
他揉了揉柯基火火的脑袋,笑着说:“去阳台上偷偷吃,不然待会小黎出来会看见的。”
“汪汪!”
“喵呜!”
两只飞速躲去了阳台。
沈诀失笑,起身去厨房找弟弟。
厨房里,沈黎已经弄得差不多,就还剩一道油焖大虾了。
他扫了眼沈诀:“哥,你过来的这么早啊。”
沈诀双手抱胸,倚在门边,低低应了声。
他不会告诉他弟,他这么早来,就是为了防止陈斐跟他弟弟孤男寡男,共处一室,闹出点莫名的火星。
“饭菜马上就好了,你去外面看会电视吧,厨房油烟味重。”沈黎咳了声。
“嗯。那你需要帮忙再叫我。”
“行。”
沈诀长腿一迈,就出了厨房。
与此同时,门铃也被按响了。沈诀慢悠悠地去瞧猫眼,果不其然,门外站着的就是陈斐。
他故意等了会。
门铃按了三次后,他才打开门。
“陈律,来这么早啊。”
“嗯。”陈斐面色淡然,走进了才将手上提着的牛奶放到客厅墙角。
沈诀瞅了眼,就坐到陈斐对面,笑吟吟地开口:“陈律真客气啊,还带牛奶。”
“应该的。”
小哭包太瘦了,应该多补补。
两人很快就陷入了沉默状态。
电视里正播放着某部狗血爱情剧。沈诀看的渐入佳境,女主被男主算计时,他啧了声:“现在步步为营,以后火葬场等你。”
已经偷吃光了的水水,摇着尾巴附和沈诀的观点。
陈斐没说话,低头拿出手机,百度火葬场的特殊含义。
弄懂后,他才在心底松了口气。
“吃饭啦。”沈黎端着两盘菜出来摆放,他拍了拍手,示意两人过来落座。
沈诀丝毫不客气地坐到了主位。
陈斐没坐,他走进厨房,帮沈黎把饭菜都端出来后,才落座到他的对面。
整个流程下来,仿佛只有沈诀才是客人。
这个认知令他很不爽。
他握起筷子,率先夹了个虾给沈黎:“小黎,吃虾。”
沈黎没得选,只能默不作声地剥虾吃。
“尝尝这个!”
“小黎太瘦了,多吃点。”
眼见碗里的食物已经堆成小山了,沈黎闷闷地瞅了眼他哥,希望他哥能读懂他的眼神,别再给他夹了。
但沈诀还没尽兴。
尝到嘴中牛肉好吃后,他给沈黎也夹了块。恰巧,对座的陈斐也伸手夹了。
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相撞,筷子同时伸到了沈黎碗前。
瓷碗堆砌着食物。
牛肉大而厚,碗里顶多只能容下一块。
沈黎咬住下唇,在这道夺命题中,摇摆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