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脱后,它先是瞪了眼一旁任凭它怎么使眼色,都不上来救它的火火,才抬起软乎乎的利爪,推了把十五。
它怂。
只敢弱弱地推一下,推完后,就躲到了铲屎官的怀里。
十五没生气,它扬起尾巴正在讨沈黎的欢心,对这点给它挠痒痒的力度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沈黎揉了揉它后,又问:“想回去了吗?”
“汪!”
沈黎默认它是想的,于是给三只分别喂了点东西后,他就背着水水,抱着火火,牵着十五,去敲了陈斐的门。
这才刚八点,陈斐应该还没走吧?沈黎心想。
可敲了一会后,也没见人开门。
他蹲身,问:“你家铲屎官好像去上班啦,我要带它们两去湖边玩,你想去吗?想去的话就眨一眨眼睛。”
十五迫不及待地眨了眨眼睛。
黑亮的狗狗眼,加上它嘴角边扬起的笑容,都分外惹人心软,沈黎只能认命地牵起萨摩耶,带着二狗一猫去往湖边。
锦上公寓北门旁,就是黍水湖。
湖的四周风景秀丽,是A市有名的景点。当初沈黎会选择这个公寓,就是因为它在黍水湖旁边。
今天恰好是周末,所以人分外多。
湖边有一块青青草坪,等他带着三只到那时,草坪上已经将近坐满了人。
沈黎被挤到了边缘处,他将火火放下,拿出准备好的郊游垫铺下后,才将水水放了出来。
黍水湖很适合春游,只不过这会正值盛夏,即使有一片葱郁大树,但还是遮不住中午的毒辣阳光,所以大伙都是早晨来这坐着玩会,等到将近十一点时,就回去了。
沈黎旁边坐着一对小情侣,跟两个青年。
那对小情侣依偎在一起,花前月下的,两个青年都撇过了脸,对上旁边宠物围簇的沈黎时,皮肤较为黝黑的青年咳了声。
沈黎的注意力一直都放在三只小宠物身上,尤其是第一次带出来的十五。
等到旁边的青年拍了拍他,他才错愕问:“怎么了?”
通过两人的穿着打扮,沈黎猜测,他们应该都是大学生。
皮肤较黑的男孩笑容灿烂说:“你好。”打完招呼,他意有所指地指向身旁长相俊朗的青年:“你不介意的话,我朋友想跟你要个联系方式。”
要联系方式嘛?
沈黎正犹豫着,趴着的十五就立即支棱起身,朝两人汪了两声。
休想!
青年也不介意,笑得更欢了,甚至还想上前摸一摸十五。
只是他还没摸到,十五就分外不给面子地避开了。
场面瞬间变得尴尬了起来。
沈黎将十五牵回,歉意地说:“不好意思,它比较认生。”
“没事。不过你养这么多宠物,不会很麻烦吗?”想问沈黎要联系方式的俊朗青年,扬起下巴说,“我家里养了一只,就已经快照顾不过来了。”
沈黎面色淡淡道:“不麻烦,我很喜欢。”
“那能加一下你的微信吗?”青年问。
“抱歉,我没注册微信。”
两人都懂这是拒绝的意思,但皮肤黝黑的青年还是嘟囔了句:“这年头还有人不用微信的啊。”
沈黎没再回答,直接转过了身。
但等他准备将十五牵到另一边时,手机微信消息提示音就响了。
青年神色各异,甚至直接啧了声。
面对这种尴尬的场景,沈黎都想要收拾东西走人了。
他犹豫时,就听到有一阵稚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哥哥,你的猫猫,跟狗狗都好可爱呀!我们能不能,摸一摸呀?”
沈黎转头,才发现有三个小孩站到了他的身后。
他们跃跃欲试,表情希冀,令他都有些不忍心拒绝。
“哥哥,你的耳朵里带的是什么东西呀?”站在最前面的小女孩离得他很近,自然而然就瞧见了他耳里的微型助听器。
她说话音量较高,立马就吸引了旁人的注意力,包括刚刚被他拒绝的两个青年。
沈黎下意识地想要捂住耳朵。
这样的场面他也不是没经历过,就是因为经历过,他才会选择定制专用的微型助听器。
他抿了抿唇,小声说:“是一个帮助哥哥的东西。”
小女孩眨了眨眼睛:“这样哦!那这个东西,能帮助我嘛!我也想戴一个。”
一旁始终注意着这边动静的黝黑青年,看清沈黎耳里佩戴的是什么后,嗤笑出声:“小朋友,这可不是谁都能带的。只有听力不好,有点耳聋的人才会戴这个东西。”
沈黎面色骤变,撺紧了十五的狗绳。
小女孩大约四五岁。
听懂后,她捂住耳朵,大声叫道:“我不要了!我不要耳聋!”
她边说边往后退,直接撞倒了身后的两个小男孩。
孩童哭泣声,青年嘲讽声,不断地回荡在沈黎耳旁。
他脸色苍白,下意识地想要逃脱。
场面混乱。
父母过来安抚小孩子们,沈黎上前询问,确定没有摔伤后,就默默收起了郊游垫,准备离开。
俊朗青年瞥见他要走,朝黑皮青年使了个眼色。
黑皮青年正想上前,就被一改温顺往常的火火跟十五吓到了。
两只露出犬牙,面带凶色地朝他们叫了声。水水亮出利爪,眼神也变得阴恻了起来。
三只小宠物不约而同地想要护住沈黎,纷纷拿出最凶的面貌,恐吓敌人。
如它们所愿,那个在它们眼里丑的像只黑老鼠的男人,停住了脚步,不敢在上前了。
沈黎心里一软,眼眶热了起来。
他眨了眨眼睛,将泪水逼回去,收拾好东西后,才抱起牵起它们,往回走了。
走远后。
他忽然停下脚步,蹲身朝怀里跟脚边的三只小宠物说:“谢谢你们愿意维护我。”
时间已经过了很久了。
久到他以为之前那些困扰他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但现在看来,其实并没有。
湖风吹拂起他的额发,露出遮挡住的粉色胎记。
在他的老家凉城,这样的胎记就是不祥之兆,再加上他生来就患有遗传性耳聋,所以一岁多点,就被亲生父母丢在了孤儿院。
老人说这样的胎记,预示着他克父克母,霉运缠身,身边的人多多少少都会因为他而不幸。
起初,他也不信。后来,他过往里最重要的人——孤儿院的院长,因为接他车祸逝世时,他忽然又信了。
三只小宠物察觉到他低落的心情后,纷纷抬起爪爪安抚他。
它们安静地陪着他,直到太阳逐渐高升,蹲了不知道多久的沈黎才站了起来。
本来打算去染头发的计划也被他取消了。
回到家后,沈黎直接打开电脑,化悲愤为力量,开始码字。
天色渐晚。
陈斐回到公寓的时候,转了方向去按了隔壁的门铃。
他昨天轮休,今天回律所后,就被倪鑫拉着讨论案子,处理各项事情,忙到连午饭都只吃了块吐司应付。
但待会见到沈黎这颗小糖精,可能就能量满满了,他想。
门悄然开了。
沈黎垂着眼睫,小声说:“十五在里面等你。”
陈斐应了声,长腿一迈,不客气地走近了房里。
接十五不是主要目的,补充能量才是最主要的。
十五瞧见他,就扑了过来,一顿搓揉后,又乖巧地趴在了陈斐的脚下。
沈黎坐在对面,默不作声。
直到陈斐扬了扬手上的卡通创口贴,他才恍然想起这件事。
晚风潜入,房内静谧无声。
沈黎仔细地帮陈斐消完毒,又重新给他贴了个普通的创口贴。
陈斐觑向他,语调勾着,但说出话却不容置疑:“沈老师不开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