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拿水湿了唇,又小口含着润过嗓,这才缓慢地吞咽杯中剩余的温水。西斯延全程就这么任劳任怨地为他举着水杯,喂完后又起身接了第二杯,这次萧栖喝得极快,喉结不住地上下窜动,直到第三杯过半,他才抿唇摇摇头,示意足够了。
西斯延放下杯子又为他将靠枕调得矮些,这才坐在床檐将背包打开,一件件往里面叠衣服。
“要走了?”
“是啊。”瘦猴赤足蹲在椅子上,拿把小刀晃悠悠地削苹果皮,“病患一人一半,西斯你和我只能啃点皮解解馋。”
隔壁床的被子突然掀开,萧栖这才注意到那里还躺着个人,林虎额头上缠了一圈绷带,纱布上没有渗出血迹,他神情恹恹,低声道:“我不用了,给林西哥哥吧。”
他的嗓音全然不似之前那般天真烂漫,带着儿童无所顾忌的音量,像是一夜之间成长般,忽然懂得压低声音装作沉稳,但也确实才是符合他身体年龄的说法方式。
萧栖略微惊讶地看着林虎,后者眼眸与他对视一秒又快速避开,把自己裹回被中前向他问好道:“……你好,我是林虎。”
“他这是……?”萧栖用食指点点自己的太阳穴,“好了?”
“谁知道呢。”瘦猴叹了口气,他看着在床上团成坨的林虎,用口型对萧栖道:“内疚,两个姐姐的事。”
萧栖奇怪地用气音回复道:“二个?”
西斯延探下身,手肘撑在他颈边,于他耳旁解释:“蒋月言死了。”萧栖完全无法拒绝这种热气蒸腾耳窝的快感,他大脑空白了一秒才后知后觉地反应到——蒋月言死了??
“怎么死的?”
“沈队说林虎迷路,蒋月言刚好那晚值班,去找他,结果被丧尸拖走活活咬死了。”
“那林虎怎么说?”
“他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萧栖狐疑地皱眉,“他对之前的事都还记得什么?”
西斯延眼睫扬起复又垂下,在斟酌语句,顿了一下他才接道:“记得他姐姐。”
还不如不要清醒呢!萧栖同情地叹了口气,一旁的瘦猴削完苹果硬生生把林虎从被子里揪出来将无核的半块戳他嘴里,他把剩下的递给萧栖时则显得尤为不舍。
萧栖压根没和他客气,刚刚还身娇体弱喝口水都费力,这时候抢苹果的身姿倒是格外雄伟。
“萧栖,我们明天就要走了,再问你一次,跟不跟着一起去西阳?”
萧栖心中早有答案,此时却卖乖道:“怎么,舍不得了,还要挽留我一次?”“这倒没有。”瘦猴美滋滋地挑眉,“我的意思是车满了坐不下,你别死皮赖脸地缠着西斯了,趁今晚做个最后道别吧。”
萧栖倏地敛下笑容,眯眸问:“什么意思?你刘辉斯延,还有谁?”
“林虎和小鱼啊。”瘦猴乐道:“余菀央要和我们一起走。”萧栖懒得问为什么,只佯装怒道:“所以你就抛弃我了?见色忘义!”
“不是你当初说见到个黑心诊所就把你放下来吗,我们已经超额完成把你的病都治好了,你凭啥还不走啊!”
“就不走!”萧栖猛地抬起上身揽住西斯延的腰,“或者把斯延留下来,你们拜拜!”
这时候林虎偷偷掀开被子的一条缝,小声说:“如果坐不下,让我留下吧……”
“得了得了,开玩笑的,挤挤哪里坐不下了?”瘦猴逗病人逗得愉悦,靠着椅背道:“林虎你肯定要跟我们走了,沈队他不肯收留你,你才是趁今晚赶紧去和他道别吧。”
“不要!”林虎这两个字似乎还憋着气,唰得又盖回被子把自己遮住,瘦猴被他的喜怒无常和翻脸无情折腾得没脾气,回身又和萧栖掰扯他昏迷中的事情。
“和你们一起回来肚子上一大洞那女的,真命大,肠子都快掉出来了,躺两天愣是醒了,听说还日渐好转。”
“瞿老他外孙女运气也真好,三辆车只开回来一辆,上面就有她。”瘦猴嘎吱嘎吱嚼着苹果皮,“还有个脸圆圆的女人,扎一个马尾?”他用手比划了两下,萧栖反应过来,“思恬?她身边是不是还跟着个很瘦的小眼睛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