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鹤知也不客气:“他们叫你换思路你就换?那都是些半条腿入土的老古董了。”
单瀮刚被领导批评完,又被林鹤知甩脸子,把外面“冷静礼貌”的人设撕了个干干净净,张嘴就骂道:“你知道为什么肺部花粉采样这一套只能给你们搞研究的用来发发学术论文,而不是作为常规侦查手段吗?因为它的结果可能不靠谱,完全没有普适性!破案是我的工作,我不是在陪你玩一个解谜游戏。”
“那你告诉我,单瀮——你关心这个案子,是因为你真的关心这个人是怎么死的——”林鹤知往椅背上一趟,十指相扣于腹部,一双长腿十分嚣张地搁到了桌子上,“还是说,你怕自己破不了这个案子,别人会觉得你能力有问题?”
“二十九岁,副支队长,”林鹤知眼尾眯了起来,语气懒洋洋的,“多少双眼睛盯着你呢。”
“是,你是第一名毕业的,警务技能比赛能给市局长脸,但别人会说,‘看啊,只会纸上谈兵,真枪实弹就不行’。再难听点,他们会说你这么年轻坐到这个位置,还不是因为你有个位高权重的——”
单瀮打断了他:“闭嘴。”
林鹤知点到为止,起身:“我需要的不多,只是那边基因数据查询权限而已。”
单瀮:“……”
“有时候我真不懂——组里的专家,更有经验的前辈讨论过了,认为这条路行不通——你到底哪里来的信心,认为自己一定是对的?”
林鹤知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专家算什么东西?”
“你这群专家,上学的时候,专业课成绩还没我好呢。”
单瀮连续两周睡眠不足,这会儿只觉得脑壳嗡嗡的疼,唯一的愿望就是眼前这张脸快点从自己办公室里消失:“——滚!”
林鹤知:“……”
他起身,快步走了出去。
离开办公室前,林鹤知一甩手,把腕子上缠了几圈的小佛珠握进手里,向单瀮摇了摇:“你知道吗?其实我半点都不信佛。”
“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件不能被科学解释但我却深信不疑的事——”
“那就是当一个人虔诚地、寻找真相的时候,真相也在渴望——被他发现。”
林鹤知拉开门,转身走了。
单瀮:“……”
虽说单老板嘴上拒绝,但林鹤知当晚还是收到了几个基因库的共享账号。
人们会因为各种原因在警方的数据库里留下基因信息,比如罪犯,或者失踪人口亲属。林鹤知把省内数据库里,所有“D4”线粒体单倍型占比高的区域都找了出来,与种植百香果的山村做了一个重合处理,再次画出了一片新的区域。
过了几天,单瀮又接到云省对接警方的电话。
“喂?单队啊,我们又找到一个女娃。”
对方的语气有些犹豫,丝毫没有获得新发现的兴奋:“女娃名叫杨明怡,在您第二次圈出来的那片区找到的。女娃和她妈妈都是汉人,家里种百香果。年龄,身高都对得上,我们这次打电话过来——哎这事挺邪门——主要是你们材料里说的那个妇科问题,完全符合描述。”
单瀮一听,顿时什么都不困了,比灌一嗓子冰汽水还得劲:“太好了,她是什么时候失踪的?”
“这就是个问题。”协查民警“嘶”了一声,“她没有失踪。”
单瀮不解:“什么叫她没有失踪?”
“她是两个月前,正常病死的,我这里有她的看病记录以及医院证明,她现在销户手续都已经办完了。”
警方提取了杨明怡母亲的DNA,很快出了结果,母女关系成立——宁港市行李箱中发现的那具尸体,的确是这位来自云南小山村,两个月前“正常病逝”的女孩杨明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