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凛一怔,似乎没想到魏惜对他是这种态度,他不由手指一松,硬币又落回兜里。
以往魏惜虽然也看起来冷冰冰的,不怎么跟他套近乎,但回忆起来,她总是不由自主地回避他的眼神,与他说话也时常磕绊紧张,似乎就是藏匿内心情愫的状态。
但刚刚,这种状态没有了,魏惜直视他的眼睛,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想到自己刚才误会了魏惜,薛凛又开始烦躁,一早的好心情荡然无存。
西尧扭头看着魏惜的背影,吃惊道:“我听说她家是做景观生意的啊,怎么变成开苍蝇馆的了?”
但与此同时,她心里却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愉悦。
她刚考上盛华实验班时,就听过魏惜的名字。
低年级的学生总是对学长学姐有种天然的崇拜和向往,当他们得知西尧是因为生病晚一年上学后,总是会说:“啊那你好幸运,不然就要跟魏惜在一个班了。”
西尧一开始以为,他们是说这个魏惜不好相处,所以没放在心上。
后来魏惜在主席台演讲的时候,她看到班里男生吹口哨兴奋的样子,才知道自己想错了。
魏惜眉眼精致,学习又好,还自带一种出身不俗的清冷气质,如果西尧跟她一个班,肯定就显不出来了。
西尧属于可爱耐看型,乍一看没什么,但看久了就觉得乖巧恬静,讨人喜欢。
可魏惜是那种一眼惊艳的漂亮,不管什么时候,只要看到她,都不会忽略她的美貌。
哪怕她穿一身地摊平价货,也还是与众不同。
但好笑的是,她有钱的时候,那帮女生吹捧她,男生恭维她,都说她是冷感公主。
可她家出了变故没钱了,她就变成了假清高真做作,不招人喜欢。
说到底,大家都喜欢看美女跌落云端,自己一伸手就能够到,一抬脚就能踩下的戏码。
这种桥段让西尧想起《西西里的美丽传说》,但不可否认,当成为焦点的人不是自己时,她也希望这个焦点消失。
其实西尧之前还担心过,薛凛和这么漂亮的女生前后桌,会不会喜欢上人家。
但她很快就放心了,因为魏惜跟他们已经不是一个消费层次的人了,更何况,昨晚魏惜在薛凛和她面前出尽了洋相。
薛凛却没回西尧的话。
他觉得西尧应该听说魏惜父母离婚了,没听过也无所谓,魏惜又不是什么重要人物。
只是他们都清楚魏惜现在条件不好,那她昨晚是怎么一口气给他打了二十万的?
就算再嫉妒,也不至于把二十多万说砸就砸了。
薛凛隐隐怀疑,生日趴的事不像表面那么简单。
但他又没有更多证据,更何况魏惜已经认了。
薛凛也没心情跟西尧吃早餐了,他低头看了眼时间,又看了看排的长长的队,有些犯懒:“要上课了,先回教室吧。”
说罢,他自顾自地迈步往学校走。
西尧微怔,欲言又止。
薛凛什么时候着急过上课?
她明明还饿着,但又只好快步跟上去:“你等我一下阿凛!”
她知道,现在薛凛对她好,是在妹妹的框架内,妹妹可以宠,却不会宠溺,可以纵容,却只在他心情舒畅的时候。
妹妹和女朋友是不一样的,她轻易不敢跨越这个边界,她担心失去现在拥有的。
薛凛回到班里,一眼就看到了低头写东西的魏惜。
魏惜脸上还带着被寒风吹过的红痕,她新换了个紫色的发圈,把头发扎的很高,薛凛走近,才发现她在默写英语单词,桌边放着保温杯和喝了一半的黑米粥。
她右手握笔的姿势很怪,中指不敢用力,写出来的单词也软趴趴。
薛凛眼皮一跳,猜到她昨晚划破的地方还在疼。
她的脸颊是红的,指头也是红的,手指夹得笔身很紧,虚握的饱满指腹挺起可爱的尖尖。
他突然有点想看,划痕深不深,现在变成什么样了,但魏惜蜷着手指,不给他看。
她甚至偶尔用左手抓挠一下骨节的位置。
她的指甲修剪的很整齐,但仔细一看,好像有些红肿。
冻伤了?
薛凛一皱眉,又看到魏惜挤在窄窄的空隙里,课桌下缘紧紧压着校服裤内并拢的大腿肉,整个人看起来都委委屈屈。
啧。
以前怎么没发现,她这么好欺负?
魏惜也明显感觉到,薛凛在打量她。
他的存在感太强了,一米八五的身高挡在桌边,黑亮的繁复腰带就在课桌上方,他身上带着凛风混合着的单枞香,肆无忌惮地入侵她的空间,毫不掩饰地灌入压迫感。
魏惜睫毛颤抖一下,面上镇定,但却一个单词都背不下去了。
她正在默写hurricane(风暴),写了一半就大脑一片空白,笔尖停在那儿,有些尴尬。
头顶传来意味不明的嗤声,声音压的很近,仿佛他又凑近了几分,魏惜余光瞥到那腰带随之动了动。
她手臂戒备的一抬,却不慎撞到了自己的保温杯,保温杯里是滚烫的水,她倒了感冒冲剂进去,想等凉一点喝。
魏惜眼神一慌,赶紧用手去拦,但已经来不及了。
就在保温杯即将摔落的瞬间,一只有力的手扶住了它,手指轮廓清晰强势地落在她眼睛里。
薛凛眼睁睁看着她卡顿,溜号,被他的声音惊得一抖,然后撞到桌边的保温杯。
他眼疾手快地握住杯身,但似乎在最危险的那刻,恍惚碰到了她受伤的中指指腹。
她的手指是冰凉的,没有一点温度,伤痕的触感不明显,应该划的不深。
魏惜错愕一瞬,快速将手抽了回去,抬起头,半晌吐出两个字:“谢了。”
薛凛注意到她没戴眼镜,她似乎度数不高,只在上课时候戴,此时抬起的眉眼就没有预警的撞在他眸中。
她眼睛的形状很妩媚,眼睑弧度饱满,折痕由窄变宽,在眼尾处稍微收拢,微微上翘着。
怪不得她不爱笑,因为这双眼睛一旦笑起来,就能瞬间打破她一贯拒人千里之外的清冷气质,反而漾着丝丝缕缕的撩拨。
薛凛的舌尖不动声色地扫过犬齿,然后他拿着保温杯不客气地摆弄,似乎觉得印着卡通画的粉色保温杯很新奇,看过后,才随意放在了她桌上,懒倦地回了自己座位。
但举起的那刻,他清楚地闻到了感冒冲剂的味道。
以为她在喝咖啡提神,没想到是感冒药。
昨天那么冷,她脱了羽绒服打扫两个小时的话,好像确实容易感冒。
薛凛用鞋尖勾住自己的桌子腿,“刺啦”往后一扯,让出距离,他心烦意乱地想,魏惜感不感冒都跟他没关系。
是她活该。
不过似乎她承认喜欢他后,他有点过于关注她了。
这点要调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