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乔不知道秦濯怎么找到他的,没多久一辆黑色迈巴赫就停在路边。
后排窗户降下,秦濯说:“上车。”
阮乔起身,腿有点麻,刚拉开后门,秦濯又说:“坐前面。”
阮乔:“……”好大的架子呀。
他蔫蔫坐上副驾驶,发现前后排的挡板已经严丝合缝地升起。
司机彬彬有礼地对他笑了笑,解释说:“秦总不喜欢车内有食物的味道。”
阮乔:“啊?”
司机又指指中控台上放的小蛋糕:“给您准备的。”
阮乔看了眼,精致的包装盒上方透明,是块草莓慕斯——上次在秦濯公司吃饭他很喜欢的那一款。
所以是想让他吃东西才赶到前面的啊。
阮乔说不出心里什么滋味,也没心思多想,中午还没吃饭是有点饿了。他没客气,拆开包装,小勺子挖着一点一点吃了。
司机开车很稳,大概过了半小时停在一套古朴大气的四合院前。
阮乔还不知道要干什么,下车看清门前牌匾后瞬间惊讶坏了:“是俆澜的画展!”
秦濯从另一侧下车,高大的身影走过来:“想看吗?”
“嗯!”阮乔用力点点头,头顶卷毛也跟着晃了晃。
“这次画展开幕式的票也太难抢了,我当时预约了好久都没抢到!”
他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像小狗看见了肉骨头,一边扭着头说话一边往门口蹭。
秦濯失笑,果然是小孩子心性,一会儿要哭,一会儿又开心地摇尾巴。
“等下。”
秦濯招招手,阮乔虽然心急,还是听话地上前一步。
秦濯从西装前胸拿出口袋巾,微微俯首在他嘴角点了一下,低沉好听的声音问:“以后要不要给你买个小镜子。”
阮乔脸有点烫。
等他反应过来,秦濯已经把沾了蛋糕果酱的丝巾丢进垃圾箱。
阮乔:!
要不是在艺术馆前翻垃圾桶不合适,他这就冲了,那一条大牌的真丝手巾就算是洗干净卖二手也够他一个月生活费了啊QAQ
阮乔又变成了小尾巴,有秦濯领着,畅通无阻地进了朝思暮想的展馆。
全都是偶像最新画完的佳作,前面是,后边是,左边是,右边还是,被偶像包围的感觉也太太太爽啦!阮乔恨不得有八百双眼睛。
秦濯一开始在看画,后来不知从哪一刻起开始看阮乔。
小朋友不像那些附庸风雅的人,端着红酒品评意境,也不像专业人士讨论什么笔力着色,他跟任何一个普通的小粉丝一样,只会说呜好看!呜呜呜太牛了!!
忽然意识到自己奇怪的声音有点大,又赶紧捂住嘴巴,心虚地缩缩脖子,扭头看看有没有打扰到别人。
秦濯嘴角不由自主地勾起一点,只是几幅画就高兴成这样,小朋友也太好满足了。他不得不承认,一个年纪小的笨蛋情人,确实给他的生活带来一点新鲜的感染力。
“怎么了,这个表情?”
他顺着阮乔的视线看过去,画纸上肌肉喷薄的男人正追赶太阳,目光坚毅,形神具动,汗水似乎要飞出墙面。
阮乔却喃喃说:“他好孤独啊。”
秦濯的目光从画页移到阮乔有些失神的脸上。
旁人提起夸父追日,或是说意志坚韧,或是说愚蠢徒劳,他第一次听人说孤独。
阮乔:“追一个永远都追不到的太阳,不孤独吗?”
秦濯沉默两秒,听不出什么情绪地说:“所以成年人不会去追求梦幻泡影。”
“知道啦叔叔,年纪大你很骄傲吗?”阮乔嘴完才发现秦濯这句话背后可能藏着的意思,他好奇问,“诶?你也有追不到的泡影吗?”
秦濯:“没有。”
阮乔:“怎么会!”
秦濯:“我说过,一个理智的成年人不会——”
“对啊,所以是理智在说谎呀,那心里呢?”
这是阮乔第一次打断秦濯说话,他实在太好奇了,这是他第一次隐约探到秦濯同一个普通人似的触角。
秦濯笑了下,声音却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冷,他说:“只有小孩子心里才会那么多没有用的想法。”
“你能不能——唔唔唔——”
“你能不能乖一点。”
阮乔的话才刚起一个头,就被秦濯单手兜住了半个脸颊,饱满的唇珠被挤成小猪嘴。
迫于淫威,阮乔不得不眨眨眼求饶,右手在嘴边比划一个拉上拉链的动作,秦濯这才放开他。
这人真没气度,说不过就上手,还大老板呢,真是世风日下。
秦濯余光扫过嘀嘀咕咕的小孩儿,不知道小声琢磨什么呢,像一只偷偷磨牙的小狗。
“过来,带你去一个地方。”
阮乔以为要走,表情瞬间垮了,这才刚看完西厢房的,不到一半呢,依依不舍说:“再看一会儿嘛,好不好,秦总。”
他声音清软,微微仰着头,求人时不自觉就带上撒娇的意味,秦濯无端想起那些扭腰坐在老板腿上要车要房的美人。
他面无表情说:“换个称呼,总感觉还在带公司那帮废物点心。”
“……”您有市无价的高管知道他亲爱的老板这么说他吗。
阮乔歪脑袋想了想,试探问:“那叫您,先生?”
秦濯看了他片刻,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说:“可以。”
阮乔:“那先生,我们可以再待一会儿吗?”
薄唇吐出三个字:“不可以。”
阮乔:“……”
坏先生!
他不得不跟着秦濯走,低着头闷闷不乐。
秦濯哂笑:“就那么喜欢俆澜?不是快要跟他合作了吗?”
阮乔睁圆了眼睛:“你怎么知道画社要出的三个人里面有我?”
秦濯藏了藏大尾巴,装模作样说:“我什么不知道?”
这说法……倒也不奇怪,阮乔没再纠结秦濯怎么知道自己墙绘的事,只是叹气:“我担心自己还不够优秀,不知道徐老师会不会喜欢我。”
“那你自己问问他。”
“啊?”
阮乔茫然抬头,原来他已经被带着来到正房门口,顺着秦濯的目光转身,宾客簇拥中那个身着复古西装的男人不是徐澜又是谁!
“你你你你你……”
阮乔激动地不知道跟秦濯说什么,他很快捂住嘴巴,因为徐澜身边穿兔领旗袍的小姐姐在示意大家安静。
“今天是俆澜先生画展的第一天,有幸邀请到先生本人来参加开幕式。”
阮乔跟着众人啪叽啪叽使劲鼓掌,高兴坏了。
“感谢大家对我的抬举与厚爱,我一直觉得在追求美的道路上没有高下之分,所以今天我准备了一个小节目,希望能和感兴趣的志愿者共同完成。”
徐澜指指身旁的画架:“我们全程将只以画纸为沟通,交替执笔,共同完成一幅作品,不知可有朋友愿意?”
愿意!太愿意了!
这是什么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