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安蓝撑起身体,准备赶紧逃走,可还没等他站起,他的右脚脚踝就被一只沾满血的手抓住了。
“救我……”过多的失血让蓝衣男子手掌没了热度,这种没有哪里疼痛受伤,却渐渐虚弱,渐渐冰冷的感觉让人恐惧,可他的血液就像有了自我意识一样,不断涌向他的喉咙口。
他知道能救他的只有面前这个人。
安蓝惊慌地蹬了蹬腿,可在强烈的求生意志驱使下,蓝衣男子的手像铁钳一样死死紧攥着,安蓝觉得自己的骨头都要被对方捏碎了。
他要弄断我的尾巴!
这个认知顿时让安蓝又急又怕,手断了还能活,尾巴断了他就是条废鱼了,根本无法在海底生存。
被逼急了的安蓝红着眼眶抬起微微颤抖的手,锋利的指甲对着蓝衣男子柔软的颈侧猛然一插——
地上人的顿时不动了。
脚腕上的手也松了力气,安蓝立刻缩回脚,同时把自己的手抽了回来,他动了动脚,揉了揉被抓出印子的地方,虽然有点痛,但好在没有出大问题。
他正准备起身再走两步试试,却发现不知何时已经被人包围了。
安蓝心中顿时一沉。
这么多人……他还有机会活着回到海里吗?
绝色少年跌坐在地,白衣被染红,足底浸润在缓缓漫延开的血泊里,未干涸的血迹从指尖滴落,神情却像一个不安无助的孩子,那么柔弱又那么纯洁。
像是罪恶的鲜血上开出了最无瑕纯白的花朵。
安蓝惊惶地看着周围的人,所有人也在用一种惊惧和战栗的眼神看着他。
在无数双眼睛的无声注视下,安蓝低下头悄悄深吸一口气,然后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喉咙。
他要叫了。
这时包围圈忽然分开一条通道,已经换了一套衣服的宫九从人群外走了进来,他看眼脖子上五个血洞的男人,以及一地鲜血中怯生生看向他的安蓝,忽然扬起嘴角笑了。
他朝安蓝招了下手。
安蓝没动,经历过刚才的事情,即便是面对九公子,他也生出了浓重的防备。
然后他就看到九公子走了过来,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从腰间抽出一柄剑。
安蓝脸色一白,以为九公子也要攻击他,一声尖啸正准备出口,却见九公子挥手一剑砍下了地上男人的脑袋。
这……安蓝愣住了,他们不是一起的?
一只修长的手伸到他面前。
安蓝抬头望去,宫九低头微笑看着他,目光有种古怪的柔和。
迟疑了片刻,安蓝缓缓抬手握了上去。
“老九。”
安蓝抓着九公子的手站起来,而后见到一个圆脸的老人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察觉到他的目光后,和气地对他笑了笑。
这不是那个把九公子埋在地下的人吗?
宫九面无表情地看着老人,冷冷地问,“满意了吗?”
老人和蔼地看着二人,“这个孩子不错,我很喜欢,只是还不太懂事,需要好好教导,把他交给我吧。”
漫不经心地摸了摸安蓝的头发,宫九云淡风轻地说:“我也很满意。”
老人一愣,随后微笑着点了点头,“那就交给你。”
说完他叼着一只烟斗,背着手悠悠离开了。
对所有事情一头雾水的安蓝也迷迷糊糊地跟着宫九走了,随后宫九召来了两个人,经过一番他无法理解的行为和对话后,他被脱了衣服放进一个盛满热水的木桶里。
安蓝泡在热水里,双手扒拉着木桶边缘,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人类是不生活在水里的,九公子是不是已经发现了他的真实身份,所以才给他准备了一个装水的大木桶。
……想到以后可能要被养在这个桶里,他忽然觉得很难过。
和人类交流的代价是不是太大了?
而且按照前辈们教导,他不该暴露身份的,否则会有危险。
不过就这么回去又有点不甘心,还是等明天先看看九公子的态度再决定吧。
随着水温一点点变冷,等在外面的下人也急了,正犹豫着要不要直接冲进去查看,一段轻声的吟唱从房间里传来。
清清袅袅,空灵纯净,近乎圣洁,直击人的灵魂,只是声音中充满了忧伤、苦闷和挣扎。
这天籁之音如同数不清的丝线,从回忆中拉扯出了各种让人悲伤的往事,门外的两个下人怔愣住,不知不觉已泪流满面。
安蓝心中的忧伤也难以言表,只能通过歌唱发泄一下情绪——这桶也太小了,他想在里面睡觉都只能蜷成一团才行。
他越唱越悲伤,门外两个站成木头的下人被遗憾痛苦的往事凌迟了一遍又一遍,突然觉得活着一点意思也没有。
他们在彼此脸上看到了相同的了无生趣。
正当他们双双准备拿出武器自尽时,房间里的歌声突然停了。
安蓝沮丧地叹了口气,试了好几个姿势,总算找到一个不那么难受的,他今晚受了这么多惊吓,连唱歌的状态都变差了,要是有同族听见,肯定会被嘲笑的。
门外,被所剩不多的求生欲艰难拉回理智的两个下人,在对视中眼里浮现同样的恐惧:邪门!
里面的人实在太邪门了。
他们不敢再试图擅闯,还离这个房间远了些,小声商讨了一阵后,决定让其中一个去找九公子来定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