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工作人员大气不敢出,抬着布景就赶忙离开了走廊。
黎也走出去好几米,眼神犹沉着。他不是爱和人摆架子的性格,也不喜欢仗着名势欺人,尤其是普通工作人员。这么声厉色狠地“欺负”一个小场务,对他来说还是第一回。
难怪他心里不舒服。
黎也又走了几步,反省:他心里这么不舒服,好像又不止是因为欺负了一个小场务,主要源头,似乎还是在他刚刚听到的那些话里。
……乳环?
虽然不知道是个什么玩意,但只听字面也大概猜得到。
这个圈子里本来就乱七八糟,黎也身在圈内,即便他自己对这些完全不感冒,但听过甚至见过的也不少了。
对于那些没天赋,或者天赋不够运气也不够的,借着身体往上爬是最正常不过的手段,但在今天之前,黎也从来没把宋与和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联系在一起。
在他看来,宋与是真正的天才、璞玉,是他的后辈里他唯一承认并认可的存在——也是因此,当初宋与自甘堕落、放弃天赋与音乐的路子要去搞什么演艺事业,黎也才会气得恨不得弄死他。
但就算这样,天才就是天才,璞玉就是璞玉,他不会摆进那些腥臭冲天的鱼目堆中,烂在淤泥里等人称斤算两地挑选。
更何况以那个小狼崽子的脾气,再落魄,怎么可能任人在身上摆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道理论据被黎也条分缕析,但不知道为什么,他越想越气。
从监控室到等候间的路没那么远,不够他消化脾气,所以在怒意在他眼底搅成阴沉的冰冷时,黎也正停在等候间外。他一把推开了面前的双开门。
门被推出砰的一声。
房间里的青年受惊回眸。
四目相对。
宋与的眼神里掠过一丝慌乱。他极少见真动怒的黎也,上一回还是搞出那场最严重的导致Truth解散的舞台事故后,离团前夕,那个站在楼梯上冷冰冰地望着他的黎也。
那一眼他终生难忘,后来无数个噩梦都是被那个场景惊醒。
今天这是……
因为他说的那两句话,惹黎也不高兴了?
在宋与的怔僵里,黎也回神。他知道自己反应过激,倒没想到会把小狼崽子都吓出这样的神色。
黎也咳了声,压下情绪:“叫你等你就等,以前怎么没这么听话过。”
“……”
宋与僵了下,没说话。
黎也想叫他过来,但想到刚才开门小孩被自己吓着的眼神,到底还是没忍心。他迈着长腿,朝坐在窗边那排的青年走过去。
宋与想不通黎也的用意。
他坐这儿想了将近一个小时了,虽然叫他过来等的工作人员给的暗示是类似“也哥要弄你”“你死定了”这样的危险讯号,但宋与觉得这应该不是黎也的意图。
那个人有时候很幼稚,但真对一个人到了需要报复的厌恶程度,那个人是看都不屑于再看对方一眼的。
宋与眼见黎也不说话,越走越近,他也越绷越僵。
终于,黎也停下。
两人一站一坐,高低对视。
同时开口。
黎也:“左手伸出来。”
宋与:“你要干什么。”
宋与眼神陡然警觉,放在桌下的手被他用力攥紧。他连在白板上写字的时候都是有意攥着衣袖挡住蔓延至掌心的那道疤痕的,黎也不应该看得到。
黎也被宋与那警觉的眼神拦住,他气得发笑:“我在你眼里像个专门捕狼回去炖汤的是吗,小白眼狼?”
宋与被他的话噎了下。
黎也确实习惯了,没和狼崽子计较,他从衣服口袋里摸出专门和节目组工作人员要的东西,往宋与面前的桌板上一拍。
“自己贴上。”
“……”
宋与一怔,低头。
是一条创可贴,还印着小熊头像。安安静静地躺在他的桌面上。
黎也等了好久,宋与低着头,除了死死地盯着那条创可贴,他好像什么反应也没有。
黎也于是补充:“左手那个泡,在白板上写字的时候不是都破了?”
宋与还是没反应。
黎也皱眉,又等了会儿,他靠坐到宋与前面那张桌边上,抬脚踢了踢宋与的桌腿。
黎也轻嘲:“你是想等我再把你按墙上,自己动手?”
宋与蓦然回神。
他脑海里正在回放的那一幕,被这句完全贴合的描述撞得粉碎。
他压下眼底的潮热,沉默着拿起那条创可贴,撕开。左掌掌心的疤痕躲避着黎也面朝的方向,宋与慢慢把创可贴贴到手掌下磨破的水泡上。
等贴好,宋与低着头收拾桌面上撕碎的创可贴外封,然后才突然想起来,某个人已经安静好一会儿、一个字没说了。
这不像黎也。
宋与于是停下手,抬头。
然后他就发现,黎也正在用一种非常奇怪的眼神……
盯着他的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