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测了整整五分钟,叶矜才拿出体温计看了看——三十七度九。
虽然降得不多,但好歹算低烧了。
“明天看看会不会舒服一点,如果体温还不怎么降就吃药。”
向溱闷声说好:“晚安。”
叶矜在床的另一边躺下:“晚安。”
·
第二天一早,叶矜再次被电话吵醒。
先是向溱的电话——钟不云打来的,但向溱还没醒。
叶矜贴了下他的额头,还是有些热。
叶矜本来不打算帮忙接,但他按下静音没多久,钟不云又打来一个。
怕有急事,叶矜还是接了,但第一句话就是自报家门,防止钟不云说到什么隐私问题:“你好,我是叶矜。”
“……”钟不云:“你们……昨晚在一块?”
叶矜实话实说:“溱哥昨天发烧了,我来给他送药,晚上雨下得太大,就没走。”
钟不云啧了声:“行吧,我也没什么事,你们好好休息,顺便帮我跟向溱说一声,明天晚宴别迟到。”
“……好。”叶矜微微挑眉,什么晚宴?
不会这么巧吧?
叶矜还没来得及多想,又接到自己的电话——谭警官打来的。
谭警官说收到昭和警区交接的警情,有不明人士在往叶矜家门口塞了小纸条。
内容大致是,想知道父母的死因吗,想知道就昨晚八点南郊见。
叶矜猛得清醒。
向溱昨晚那一波移花接木的手法,还真让警方查出了一点东西。
如果是原来那张纸条,怕是查不出什么。
原纸条上没提名也没提姓,就算报警,只会当做普通恶作剧处理。
但只要提到叶温哲,也就是叶矜父亲的大名,还说了和他死亡相关的话题,那一定会转接给刑警部门。
毕竟叶温哲和其太太的车祸案子,最初就是昭和警区出的警。
而经查证,那两个鬼鬼祟祟进了单元楼、检查完小纸条还在不在后,又鬼鬼祟祟离开的人,是壹安工程下面工地的工人。
但今天警方却没联系上他们,工友说是昨晚压根没回来。
叶矜眉头微蹙……壹安工程?
谭警官问:“你没有看到那张纸条?”
叶矜看了眼身侧的向溱:“我昨天离得校,我刚到小区就被朋友的电话叫走了,昨晚没有回去。”
其实不是刚到小区,而是刚出电梯。
但凡向溱电话打得再晚一点,他可能就真的追着小纸条过去了,届时会发生什么还不知道。
他当然也会清楚是陷阱,可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总要搏一把。
“你父母生前与壹安工程有打交道吗?”
叶矜想了很久:“不是很清楚,但他们好像是聊过什么工程的事。”
他撒了个小谎,其实父母没聊过。
但没办法,这件事必须深入查下去。
父母去世前那段时间,他们的氛围总共忧心忡忡的,虽然没有直接表现出来,但叶矜每次和他们打视频,都能感觉到一点点不对劲。
他最初只以为是家里生意出了点问题,并没有想太多。
可现在想来,父母去世前的一个月,妈妈曾问过他想不想出国留学。
虽然只是随意提了一嘴……但一切显然早有预兆。
“好的,我了解了。”
谭警官严肃道:“最近这段时间你尽量别落单,最好和朋友一起住,不管谁递昨晚那种钩子给你,你都不要接。且一定,一定要第一时间联系我们,明白吗?”
叶矜平复着呼吸:“明白。”
谭警官:“好的,请务必相信我们,一定会还案件一个真相,遇到任何事都别冲动。”
叶矜应下,‘嘟嘟’两声,通话挂断了。
他闭了闭眼,刚想躺下去,就发现向溱已经睁开了眼睛,正侧头看着他。
他问:“……溱哥什么时候醒的?”
向溱实话实说:“警察说壹安工程的时候醒的。”
叶矜好笑:“偷听都不装个睡?”
其实不算偷听,毕竟是叶矜先接电话没避人的,但就是想逗逗他。
向溱抿了下唇,他确实算故意听的,不然大可以提醒叶矜自己已经醒了。
他悄悄转移话题,也算明知故问:“你最近是会有危险吗?”
叶矜微顿:“别担心,警察这么说只是以防万一。”
向溱犹豫着,小声说:“可他说得很认真,还让你不要一个人住。”
叶矜觉得他有话没说完:“所以?”
向溱紧张地碾碾指尖:“你可以先到我这里来住一段时间。”
“……”叶矜不意外听到这个答案,“如果我有危险,那跟我一起住的人也可能会有危险——”
“不会。”向溱第一次打断叶矜的话,并认真说:“我会照顾好在自己的安全,更不会让你出现危险。”
叶矜定定地看着向溱,窗外还落着雨,卧室里一片沉默。
向溱忐忑地想,如果叶矜不同意,他就每晚都去叶矜家楼下守着好了。
之前没这个心思,是因为他根本不知道叶矜家住哪儿,但昨晚丙强告诉他了。
叶矜轻吐一口气。
向溱这样,真的很难不让别人觊觎啊……
‘别人’本人轻笑了声:“那溱哥可不要嫌我烦。”
向溱摇头:“不会的,我白天也不会一直在家,有很多工作……不会打扰到你。”
公寓这边怎么说都要比叶矜房子那边繁华一点,安保设施各方面也更到位,公寓寻常人也进不来。
向溱最怕的……还是叶矜冲动之下赴了什么有陷阱的约。
外面还在下雨,叶矜故技重施,他撑在向溱身体两侧,用自己额头贴住向溱额头。
还刻意停顿了几秒,温热的呼吸就喷在向溱脸上。
向溱脸紧张到紧闭双眼,两手绷直,呼吸都停了。
叶矜闷笑了声。
怎么搞得他像在强睡良家少男一样。
“溱哥知道一般什么情况才会像你这样,紧闭双眼吗?”
叶矜悠悠道:“一般接吻的时候就会这样。”
“……”向溱立刻睁眼。
他的心脏跟着叶矜悠长的尾调麻了半天,眨了好两下眼睛都没克制住脸上泛起的红晕。
“额头温度好像正常了。”叶矜好心放过他,顺便帮忙掖好被褥,“再睡一会儿?”
向溱呼吸总算顺畅了:“好……”
说是再睡一会儿,两人都藏着心思,一时半会儿也没办法去会周公。
叶矜在想父母车祸的案子,他后面可能要出一趟远门,去肇事司机许东成的老家看看。
还有这个壹安工程……回头可以查查。
不过有一点很奇怪,给他家门口放纸条的那个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本来这个车祸案子只被定性为意外,有这张纸条,直接锤死了案情还有内情,说不定就是谋杀——
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叶矜当然不知道向溱在其中移花接木了一手。
心里有些胀胀的烦闷,他随意找个话题,转移自己心绪:“昨晚看完剧,溱哥有没有做噩梦?”
向溱微顿:“……有的。”
但做的噩梦跟剧无关。
已经数不清多少次,他梦见叶矜站在高楼边缘,突然出现一只手,轻轻一推……
叶矜便像一只破碎了翅膀的蝴蝶,随风落下……就砸在他眼前冰凉的地面上,鲜血淋漓的一片。
“溱哥不怕。”叶矜哄小孩似的逗他,还隔着被褥拍拍他,“我陪你呢。”
向溱没有像之前一样反应,而是悄悄偏过头,眼眶泛起了红。
窗外的雨淅淅沥沥地下,那天的天气与今天正相反,艳阳高照,蓝天白云,树上的喜鹊奏响了死亡的高歌。
向溱大概永远不会告诉叶矜,自己昨晚做的那个所谓‘噩梦’,是他亲身经历过的场面……更是他怎么都摆脱不了的梦魇。
叶矜毫无所觉。
他想起钟不云的来电:“对了,刚刚钟不云打来电话,叮嘱你明天晚宴别迟到。”
向溱瞬间回神:“……他只说了这个?”
叶矜:“不然?”
向溱看叶矜的表情,好像没什么不对劲的,瞬间松了口气。
钟不云要是给他说漏嘴了,那真的完蛋。
他并不是作为嘉宾去参加晚宴,而是作为沙画的表演者前去——这是他的工作之一。
叶矜其实有猜他喝向溱明天是不是要去同一个地方,向溱作为一个富二代,家里跟柳家有生意往来也挺正常。
不过还不确定,就不提前打招呼了,明天如果真的能碰见,也算是给向溱一个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