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起身来时,跪在地上的五个白衣青年叩首回礼,凤墨涵一看,个个皆是俊美儿男,不禁吃惊,其中两个身边还各有一个孩子,大的不过三岁的样子,小的还不会走路,两个孩子皆长得俊秀可爱,她甚至分不出来是男是女。
凤楚辛似是知道她的疑问,悄悄附耳过来说道:“他们是乐姐姐的夫郎,一共五个,那两个小的,是她的孩子。”凤楚辛虽然一直住在别院,但别院需要什么,一向都是遣他回来王府这边拿,和众兄弟姐妹时有走动,所以对王府这边的一切并不陌生。
凤墨涵听哥哥这话,差点笑出来。干嘛强调两个小的是她的孩子,难不成自己还会误会乐郡主娶童养夫不是?
原来静亲王都有孙子了!算起来,这是自己的侄儿了?凤墨涵走上前,在两个孩子的脸上分别摸了一把,肉嘟嘟的,很软。搂着孩子那个男人二十七八岁,眉眼清俊,温文尔雅,她依稀记得他是乐郡主的第一个侍宠,男子对着大点的孩子耳边说了句话,孩子抬起头,圆溜溜的大眼睛注视着凤墨涵,微红着脸喊了一声六姨,又冲着凤楚辛喊了声大舅。好可爱的孩子,脸红的样子更可爱,凤墨涵忍不住伸出魔爪,在那红红的脸蛋上又捏了一下。
大姐不过二十多岁,居然娶了五个男人,她不禁浮想联翩,会不会是事情做多了,所以才这么早亡?如此一来,看向那几个男人的眼光就不由得怪怪的。几个男人垂下了眼帘,低头饮泣,或许是察觉到了凤墨涵不明所以的目光,其中一个突然抬起头来,与她对了个正着。那不过是个男孩儿,估计还没凤墨涵大,唇红齿白,生得俊朗,难得的是眼神清明,不带丝毫媚气。见凤墨涵直愣愣地盯着他看,那男孩一愕,脸上慢慢浮起一丝哀伤,眼神也随即迷茫起来,嘴唇动了动,似要说些什么,最终低叹一声,转过了头去,看着乐郡主的棺木不再动弹。
凤墨涵一眨不眨地盯着他,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大呼精彩,她敢打赌这男孩顶多十五六岁,乐大姐居然老草吃嫩牛?厉害!
凤楚辛风着自家妹妹这样盯着个少年男子看,而且是大姐的侍宠,不禁在心里揣测:莫非涵儿大了,对男子竟也生了心思?可惜这样的人却是配不上她,否则倒可以禀明母亲,要了过来侍候她。
拉着凤墨涵向后堂走去,见她仍旧不时回头张望,心中的想法更甚,没来由的有些失落,小丫头长大了,要离开他了!
凤墨涵哪里知道他那复杂的心思,她看的并非是那少年郎,而是那瞬间骚动的人群,亲王府的下人们突然全体出现激动的表情,表明来的客人,非同凡响,好奇心人皆有之,她想看看是谁,可惜被凤黑涵扯着,向相反的方向走去。
到后堂的目的,是看望云侧君。他只有乐郡主一个女儿,乐郡主一死,后半生的依靠没了,几度伤心晕厥过去,这会儿正躲在榻上歇着。
静亲王是皇帝的亲妹妹,一向皇恩隆宠,皇帝后宫三千,生怕这个亲妹妹寂寞,每次有新人入宫,都会选些美男送到亲王府,所以静亲王内宅里,美男比那深宫也差不了多少,但大多是无品的侍宠,地位也就只比奴仆高了那么一点点。有品级的,除了钦赐的正君童纪平,还有三位侧君,都是生了孩子的,云侧君是静亲王奶娘的儿子,两人从小青梅竹马,加上又生了长女,在三位侧君中地位居前,乐郡主纯良敦厚,十八岁起就出仕,为静亲王分忧不少,有了这个女儿,云侧君还指望着后半生不用愁了,谁想她突染恶疾早亡,赖以支撑的顶梁柱轰然倒塌,对他的打击可想而知。
见到齐思洛,云侧君的双眼立时又涌上了泪。齐思洛一句话也没说,走上前去,将他的双手紧紧握住。
“思洛,你回来了?谢谢你来送乐儿!这些人中,恐怕也只有你带了一颗真心……”云侧君泪眼迷蒙地说。
“这话可说不得!”齐思洛拍了拍他的手,“青航,别伤心了,乐儿走了,你还有几个女婿与一双孙儿,他们还指望着你呢,可不能在这个时候垮下了!”
凤墨涵听到两人的话中有话,心想这大家族中的兄弟姐妹相争,怕是免不了俗,只怕乐郡主这一死,云侧君的日子也不好过了。其实争来争去有什么用,最终谁都会死,那身在高位的皇帝,将来死后也占不了三尺宽的土地,有什么好争的。只是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她看得明白,别人未必明白,所以她宁愿做这个有人守护的傻郡主,这么多年来,她什么也不争,装傻充愣,却是众多姐妹中活得最安乐的一个,其他人外表再光鲜,只怕心中是负累良多,她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除了旧疾发作时会痛那么一阵,生活倒是一帆风顺,反正自我感觉挺好。时日无多,在死亡再次到来之前,她要好好享受生活,把想做而不曾做,想玩而未曾玩的,都经历一遍,免得死的时候有遗憾。
“这就是墨涵,你看到的时候,她还是个孩子。”凤墨涵的思绪被齐思洛打断,抬眼看,不知什么时候被哥哥拉到了榻前。
她坐在榻前的矮几上,云青航抬手摸了摸她的脸,眼中一片惋惜:“多好的孩子!思洛,当年的事,你可有恨过?”
“咱们不提当年,只要孩子还好,平安就好!青航,我如今,也就这样了,你却比不得我,亲王府的长孙,可是出自你这院,你还要小心!”齐思洛说。
凤墨涵心头格登了一下,难道乐郡主的死,不是这么简单?那为何说病死?晃了晃头,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还是别想那么多,自动屏蔽了两人的对话,她开始打瞌睡。能够随心所欲,这也是她的一项本领,换了常人,在这种情况下根本睡不着,可她不同,站着她也能睡,何况是坐着。
醒来时已被人移到了床上,不用想也知道是凤楚辛干的,这个在她眼中有些娘娘腔的哥哥,对她确实是非常地关心。可能以为她还在睡,知道她不喜睡觉时身边有人,把下人都遣开了,室内静悄悄的。她坐起身打量了一下四周,看来亲王府的人对她不错,纵是个上不得台面的郡主,却也没有就此忽略了,想必是打听过她的喜好,房间的布局和她在别院里的差不多,简单、雅致,没有多余的摆设,墙角的琴,壁上的箫……都是她自己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