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里还有火气,听白嬷嬷这么一说,只当白嬷嬷是在替耿氏说话,心中越发委屈,因而拉下脸,冷笑一声,“我先前那番话哪里有错,难道耿氏不是包衣不成?”
白嬷嬷眉头紧皱。
耿妙妙都不免要替白嬷嬷道一声委屈了,白嬷嬷刚才那句话分明是在帮钮钴禄氏解围,包衣地位是比不上旗人,可仔细想想,朝廷大臣多少个是包衣,后宫里德妃娘娘是不是包衣?宜妃娘娘也是包衣,雍亲王府里,李侧福晋跟宋格格也是包衣。
钮钴禄氏这一张嘴,得罪了雍亲王府三个同僚,还得罪了外面一大片人。
更重要的是,她还得罪了府上伺候的这些奴才。
雍亲王府里的下人几乎都是包衣,白嬷嬷也是包衣,她把人都得罪了,日后日子那就有的是乐子瞧。
“钮钴禄姐姐也没说错,我本就是包衣出身,只是这屋子摆设,原就是丰俭由人,倒不必姐姐在这里指点。”
耿妙妙懒得跟钮钴禄氏争吵下去,跟个糊涂虫争吵,赢了,旁人也不会觉得她多聪明,落在不知好歹的人眼里,还以为她故意拉踩钮钴禄氏来烘托自己。
白嬷嬷脸色稍微好转了些。
总算是有个聪明人,争这口舌输赢有何好处,她冲耿妙妙行了蹲安礼,“耿格格,王爷打发奴婢来送库房册子,王爷说了让您在上面挑选些摆设。”
白嬷嬷看向旁边穿褐色旗服的嬷嬷,那嬷嬷捧着匣子上前,耿妙妙嘴巴微张,待到云初把匣子捧到她面前,看着那淡青色的封面,耿妙妙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王爷让我挑摆设做什么?”
“格格您这不是说笑话吗?挑摆设当然是妆点您这屋子。”
白嬷嬷露出个爽朗的笑容,她年纪虽大,但保养极好,笑起来就像是个慈祥的老太太,叫人心生喜欢。
耿妙妙讪笑一下。
秋蝉高声道:“格格,您刚才不还说可惜没东西归置吗?这下东西可多了,您大可以放开手脚了。”
说完,秋蝉眼睛瞥了钮钴禄格格一眼。
钮钴禄氏脸色涨得通红,跟被人迎面打了一巴掌似的。
她才刚笑话耿氏,爷那边就派人给耿氏送东西来,爷这是吃错了哪门子的药!
她起身,黑着脸冲白嬷嬷点了下头,“我还有些事,就先告辞了。”
撂下这句话,钮钴禄氏带着人呼啦啦如同她来时一样匆匆离开了。
白嬷嬷眼中飞快掠过不满神色,待抬起头来时,丝毫看不出什么破绽。
……
虽然说四爷没局限让耿妙妙挑选几样,但耿妙妙没贪心,只挑选了几个屏风,几个瓶子就收手了。
白嬷嬷回来后,就开了库房,点了东西让人一样样搬过去。
“这耿格格眼光倒是好,挑选的可都是好东西。”陈嬷嬷忙活完回来对白嬷嬷感叹道。
白嬷嬷瞥她一眼,“都这把岁数了,还多嘴。”
“横竖这里也没个旁人,”陈嬷嬷不以为意摆摆手,“说来也怪,这耿格格家世据说也一般,怎地气度、眼力都不差,比起正经主子来也不逊色。”
白嬷嬷没说话,心里未必不认同陈嬷嬷这话,只瞧耿氏不贪心这件事,就看出这人不同了。
今儿个要是换成钮钴禄格格,保准就只看上这册子上什么金啊玉啊的,殊不知正经紫檀、黄花梨这些木料可比金玉值钱多了。
“听说耿格格阿玛是内务府的,想来家境也富裕。”白嬷嬷淡淡说了一句。
陈嬷嬷羡慕道:“这倒是,内务府的差事油水都足。怨不得钮钴禄格格眼红耿格格呢,想来也有这个缘故。”
白嬷嬷瞥了她一眼。
陈嬷嬷连忙握嘴,“您当我什么都没说。”
“得了,快起来,大白日的歪在炕上,叫下面的看见了岂不是要笑话。”白嬷嬷呵斥了一句,心里暗道这就有缘由了。
想来钮钴禄格格确实是眼红耿格格的,要论出身,钮钴禄格格的只靠个姓氏,那是连福晋都不怵,毕竟钮钴禄氏可是八大姓之一;可要论家境,钮钴禄格格家就大大不如了,家里阿玛原先是白丁,当初钮钴禄格格被指过来的时候,当真是带着个包袱就过来了,陪嫁恐怕都没多少银子,起初很是过了一段艰难日子,被宋格格、李侧福晋都笑话过。
是这几年起来了,钮钴禄格格才开始妆扮得富贵体面,可有时候又用力过度,恨不得把什么值钱的都带在身上。
殊不知,体面可不是全靠身外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