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你履历,你是十年前就在内务府当差了?”
四爷坐了下来,眼神打量着耿德金,他记得上辈子耿德金当差就当得很是不错,能在会计司这种油水多的部门干本身就是一种能耐,更能耐的是他能打点的上下都满意,“可想过换个地方?”
耿德金被冷不丁问了这个一个问题,当下是既有些受宠若惊,又有些顾虑,“回王爷的话,这人都想往高处走,奴才自然也盼着有更好的前程。”
四爷唇角露出一丝笑意,官场里的老滑头就是会说话,他的手指敲了敲桌子,“本王也不瞒你,万岁爷安排我跟三阿哥到户部当差,我心里是想做些大事的。”
户部加上大事这两个字,都让耿德金眼皮一跳,“不知王爷说的大事是?”
四爷微笑道:“耿郎中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在户部能办的大事还不是只有欠银这件事?”
耿德金头皮发麻,户部欠银这事谁不知道,自从康熙爷登基以来,一则是为了拉拢人心,二则是为了贴补文武百官,宗室子弟,尤其是觉罗子弟们,故而特许这些人跟朝廷借钱。
有的人借的少,几百两,也有的人借的多,几十万两,更要命的是,一借就是几十年不带还的,这一来二去,户部的账目就越来越难看。
每年碰上什么天灾人祸,户部都得东挪西凑的,可也没见人敢开口提户部欠银的这件事。
为什么呢?
这事很简单,你就算不欠国家的钱,你家亲戚总算是欠的吧?你上司,你下属,就连你邻居都是跟国库借过钱的。
你开口提这件事,你要得罪所有亲朋好友吗?
所以,就算国库再难,也没人敢提起这件事。
“王爷慎重!”耿德金屈膝跪下,“这差事是要命的买卖,就算成了,怕也是将人都得罪惨了。”
四爷起身过去搀扶起他:“耿郎中说了这话,本王就信你是个实诚人,本王何尝不知此事千难万险,但此事非办不可,还请耿郎中来助本王。”
这要不是自己女儿是四爷的格格,耿德金都想骂一句去你娘的,这种好事你想到我了?
他心里骂娘,脑子里飞快地转着,要说这事难是真难,可也不是真的没有一点儿好处,富贵险中求的道理,耿德金心里是明白得很。
他叹了口气,“王爷若要奴才过来帮忙,不知肯不肯听奴才一句劝?”
“那是自然,还请郎中指教。”四爷有些惊喜地说道。
耿德金道:“此事但凡提起,便将得罪满朝文武,宗亲们就更不必说,故而,王爷定然不能做那第一个开口的人。”
四爷眼神中露出若有思索的神色。
“你是说?”
耿德金不动声色比划了个三的手势,“这位爷素来喜好抢功,如果能让他开口提出此事,四爷在其中帮忙,届时成了,功劳即便不如四爷独当一面的大,但却是利大于弊,您在其中,进可攻,退可守。”
“这老四跟谁在里面说话?”三阿哥又在外面溜溜达达,刚说完话,就瞧见书房门打开了,老四带着个生面孔的小官出来了。
三阿哥立刻过去了,“四弟。”
“三哥。”四爷冲三阿哥抱了下拳,跟耿德金交换了个眼神。
耿德金笑容可掬:“奴才会计司郎中给诚亲王请安。”
“起来吧,”三阿哥带着笑,“内务府的人,怎么跑我们户部来了?”
三阿哥的眼神带着试探。
这青天白日的关门说话,实在不得不叫人怀疑老四是不是在打什么主意。
“没什么,不过是我想着户部这边的人手不够,想把耿郎中调过来罢了。”
四爷冲耿德金点了下头,“内务府那边忙,耿大人先回去吧。”
“喳。”耿德金打了个千,冲三阿哥微微颔首,人就去了。
三阿哥眼神带着狐疑,“户部这边缺人手你说一声就是,何必去跟内务府要,这可得请皇阿玛答应了才行。”
“这不是没办法嘛。”四爷淡淡道:“耿郎中是弟弟一个格格的阿玛。”
三阿哥愣了下,努力想老四内宅有哪个姓耿。
他的心腹太监张宝小声道:“爷,三月初德妃娘娘给雍亲赐了一位格格。”
三阿哥悟了。
他摸着下巴,越发惊讶了,“老四,想不到啊,想不到你还有因私废公的时候。”
“三哥不要胡说,耿郎中是个有本事的人。”四爷淡淡说道,转身回了书房。
三阿哥嗤笑一声,“假正经。”
他背着手走了,张宝等人紧随其后,走回了他的书房,三阿哥脸上才露出思索神色。
他对张宝道:“去打听打听,那耿郎中过来这边多久了。”
“爷是怀疑雍亲王跟那位耿郎中另有安排?”张宝闻弦知雅意,立刻说道。
三阿哥点头,“那可不,老四就不是情种,他要是把人安插到王府去,那没什么,安插到户部,那可就不同了。”
张宝明白了,立刻派人出去打听。
四爷那边慢条斯理地对苏培盛道:“让家里预备中午吃的两道鸡,还有昨儿个的豆腐火腩,另外再加道菜送来,等会儿我进宫带着孝敬皇阿玛。”
做戏要做全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