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洁的月光洒下来,将白芜脸照得分明。
夜色深重,白芜却睡不着。
饿的。
白芜翻了个身,按了按隐隐作疼的胃,悄悄叹口气。早知道晚上会这么饿,他下午就多吃点了,硬塞都多吃点。
就算很难吃,也比饿得胃疼好。
白芜又翻了个身,他这辈子的同胞兄长在边上睡得香甜,正规律地打着小呼噜。
这小呼噜像哨音一样,将白芜的愁绪全勾出来了。
上个月前,他还是华夏某政府机构下的一名小小技术员,标准的朝九晚五制,虽然没什么钱,可他所在的地方房价也不高,生活压力不大。
可惜他在下乡调试设备的时候遇到了山顶滑坡。
沉重的泥石流滚下来,他们的车先是翻了,又被泥压在下面,他当时就知道没有生还的可能,没想到他那么快就投胎了,还投胎到兽人世界,成为一名能生孩子的“亚兽人”。
白芜这具身体已经十八岁,记忆却是上个月才恢复。
根据他打探到的消息,他没有恢复记忆之前是个小傻子,只有几岁的智商,被两位父亲养在部落里,部落里的老人会帮忙照看他。
他傻归傻,但长得白白嫩嫩,生活在部落里,不用出去采集和打猎,不怎么晒太阳,大家都挺喜欢他。
想到这里,白芜就觉得庆幸,虽然投胎的地方差了点,但亲人和朋友都不错,社会氛围也不错,算是不幸中的大幸,总比投胎到黑暗中世纪和战争年代好。
白芜杂七杂八地想着,困意总算渐渐泛上来。
他转了个身,扯过边上他哥压着的羽毛被,盖在肚子上,强迫自己睡过去。
明天还得出门干活。
这一睡,白芜就睡到了大天亮。
他揉着眼睛醒来的时候,他哥已经不在窝里。
白芜坐起来,越过窝边的栏杆往外看。
晨曦中,一名皮肤微黑的俊秀青年坐在窝前面的火塘旁边,正用陶罐炖些什么东西。这位是他的亚父川,是“生下”他和兄长的亚兽人。
隐隐约约传来的气味告诉白芜,今早的早餐味道必然不会怎么美妙。
白芜才略动了一下,川就听见了,转过头来朝他笑着招手:“醒了?”
“亚父。”白芜喊了一声,“今天早上吃什么?”
“炖肉。听你的,先用水煮了一遍的炖肉,除了茎块外,什么也没放。”
好些野兽的肉都比较腥臊粗粝,就算焯水,用处也不大,得用特别的烹饪方法和调料。
不过他们这里条件那么差,川能焯水再煮,已经是照顾白芜的口味而特地多费了点神了。
白芜道:“谢谢亚父。”
“快去洗漱,早饭快好了。”
白芜点点头,顶着一头乱发打了个哈欠,整理羽毛裙,从鸟窝里爬起来,穿上兽皮鞋走木梯下到草地上。
暮春的早晨还有些冷,他一出窝打了个寒颤,素白的胳膊上暴起一片鸡皮疙瘩。
他走到山边缘放眼四望。
远处是青山、河流、森林,一眼望去,天地广阔浩大,直让人心胸也开阔起来。
白芜深深吸了口气,人也清醒了。
太阳还没出来,远山弥漫着白色的晨雾。
他们这个族群居住在山边,山脚到半山腰,到处都是族人做的窝。
作为鸟兽人一族,他们的居住习惯和鸟类很像。
他们居住的窝其实就是个大号鸟窝,下半部分是石头垒起来的台子,上面是放大版的地球鸟窝,再上面则是一个用四根木头撑起来的草棚。
简单又奇特,异域风格十足。
白芜深深吸了口清晨有点凉的空气,扩充了一下肺部,抬腿往外走去。
他们家的地势相对较高,住在半山腰,上面基本没住族人。
下面的窝就多了,白石头,木色窝,窝上面搭来挡雨遮阳的草棚子有红有黄有灰,看着十分漂亮。
此时各家各户都出来活动。
无论兽人还是亚兽人,都光着上身和腿,下身围着一条羽毛裙,结实漂亮的肌肉晃得人眼晕。
白芜站在山边,看着身材不输模特的族人们,伸手摸了摸自己隐隐露出轮廓的腹肌。
重新投胎一遭,他身材比上辈子还略好一些。
正当白芜看得入神,身后突然响起一个声音,“傻站着干嘛?”
白芜哆嗦一下,下意识一捂耳朵,转头对他哥岸怒目而视。
岸根本没察觉到他的目光,大大咧咧地说道:“还不吃早饭,今天不去采集了?”
白芜有气无力,“去。”
白芜下去下面的河边洗漱完,回窝前的火塘边吃早饭。
他两个父亲和兄长都在。
他亚父川给他盛陶锅里的食物,“昨天吃那么少,晚上饿坏了吧?”
白芜走过去一屁股坐在他亚父旁边,死不承认,“没有,我很早就睡着了。”
川抬头看他们兄弟,笑道:“岸刚还说你肚子咕噜咕噜叫了半晚上,吵得他睡不着。”
白芜的脸颊刷一下红了,羞恼道:“亚父你别听他瞎说,他的呼噜声才吵了我半夜。”
岸伸手拍向他后脑勺,“谁吵了,欠揍是吧?”
白芜敏捷往前一闪,刚好躲开攻势,转头瞪他哥。
兄弟大战眼看一触即发。
坐在边上的父亲墨抬眼,“吃饭。”
墨一出声,兄弟两人偃旗息鼓。
白芜哼哼两声,不理他哥,低头看碗里的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