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相宜无论如何都想不通这其中的关节。
实则这些人探不到顾相宜暗藏心底的那个坎儿——
王广的死,她至今未能全然走出去。
或许从天道的角度看,他本就该在那一夜殒命。
但顾相宜却时常禁不住去想,倘若那一刻王广求生心切,自己先钻进去,后果只能有一个——顾相宜会再一次经历利刃入腹的绝望。
在他们凡人的角度去看,那王广是替她受了这一劫。
她定然要给王广的至亲一个交代。
哪怕是恨她、厌她,在她看来也是情有可原的。
可是,他们没有。
既然抛去恨意,选择善解,那必然应该是顾相宜对王广妻儿和父母的余生负责。
可是,他们也并不需要。
反倒是想寻找一分精神慰藉一般,生生将顾相宜当成他们的亲女儿来养。
这份恩宠,顾相宜打心底经受不起,一时也难以接受。
她情愿相信这家人需要她为他们做什么、补偿什么,甚至即便是能让她找到一个他们利用她的地方,她心里都会畅快一些。
可是……
他们从始至终没有任何目地,也从不打探顾相宜在长房过得如何,同三房什么关系……
所以能令人怀疑的地方,所有逃不出顾相宜那敏锐的洞察力的地方,他们都没有。
单纯是想像疼王广那般,去疼这个女儿。
可越是这样,她便越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顾相宜越想这些,便越发的睡不踏实。
也不知自己是几时睡下的,直到次日门外传来了敲门声,才迷迷糊糊的醒来。
“姑娘起了吗?”
屋内的宁儿听闻外面有人问话,忙道:“少夫人,我要不要去开门?”
“开罢。”
去人家做客,第一天便赖床不起也不是那么回事。
谁料,在开了门之后,再次让宁儿经历瞳孔地震的事儿便来了——
那八个侍女进门后,个个端着锦缎、胭脂、水盆等物件,恭敬的同顾相宜道:“姑娘,夫人吩咐了,这几日由我们打理姑娘的饮食起居,夫人交代要好生为姑娘梳妆,之前姑娘用的这些衣物皆需更换,由我们暂时替姑娘保存。”
瞧着侍女们郑重其事的模样,顾相宜也未推诿,起身来到梳妆台前。
接着,两个侍女便上前为顾相宜清洗,倒是一旁的宁儿一脸尴尬。
合着这几日就没她什么事儿了呗?
给主子洗个脸而已,她也会啊!
但这个想法持续了没一会儿,宁儿便逐渐开始无语凝噎——这些侍女洗脸的手法格外轻柔,这力度跟她平日里是截然不同的,甚至还有几分推拿的架势。
接着,便有侍女拿出脂粉和眉笔开始上妆,宁儿瞧着她们手法娴熟得当的模样,不禁眨了眨眼。
这还不止,同时站在顾相宜身后的侍女开始轻轻用梳子顺着顾相宜的墨发,遂从发丝间挑起十根为一柳,三柳为一组,竟编起细辫来。
若说起初编个辫子宁儿还能勉强跟得上,后面她们这盘发手法,全然瞎了宁儿的眼——手法快而稳,没有一丝纰漏,全都是精细活儿。
宁儿眨了眨眼,这才深刻意识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