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潋闻言,脸色顿时变得僵硬:“顾娘子,我劝你还是乖乖把医书交出来,你一个寻常百姓,讨这功赏对你有什么用?你想要什么,待池二将来封侯拜相之后,什么不能给你?你这人平时也挺明事理的,怎么这点事都想不明白呢?”
想不明白?
在顾相宜看来,想不明白的分明是沈潋!
这根本不是功赏不功赏的事,而是这套诊术究竟能否传入大庆的事,此事事关重大,那本医书则是命脉,绝不能将其交到沈潋手中。
顾相宜遂坚定的道:“沈大人,您究竟还有什么不信的?那本医书我已经交给你了!”
“你给我的医书是假的。”
沈潋实则是无法拿出证据确定这一点的,他只能用这种逼迫和压力去让顾相宜自己招供。
但顾相宜却还是淡定如初:“怎么可能会是假的?大人,我用的一直都是那一本!”
“别唬我了!将真正的医书交出来!”
然,即便沈潋吼了出来,顾相宜仍是不为所动。
她是咬死了那本就是真正的医书,只要她不动摇,同样不懂洋文的沈潋便拿她无可奈何。
而且——
诡辩,不是只有沈潋一个人会玩。
他若问她怎么能看懂那些文字,那么顾相宜便告诉他——家里是经商的,从小便跟着生母学这些,若是信不过他,就去问别人。
但沈潋上哪儿去问别人?她生母早就死了,所有产业都是她生母在世的时候一个人担着的,问谁都是一问三不知。
没有人能准确的告诉沈潋,顾相宜究竟会不会洋文,这根本就是个坑!
但顾相宜的眸光却十分坚定,仿佛是在告诉沈潋——那三样证物,真的没有任何问题,放心带着它们去交差吧!
这仿佛是一道催眠,沈潋只要看着顾相宜那没有丝毫恶意的模样,脑中便充斥着想要相信她的念头。
唯有行走江湖这么多年所形成的直觉还在劝他保持清醒。
有诈,里面一定有诈!
可是他竟找不到任何证据去证明这一点!
最后,沈潋再也绷不住了,道:“顾相宜,爷我求你了……交出来!无论你要什么功赏我们都好商量,我熬到今日这一步,我不能再经历一次失败了,当年与我一起进入十三卫的人,他们哪个都没我优秀,他们一个个都是狗屁!而我呢?我比他们会办事,我比他们有能力,但现在他们不是成了二级头目,便是入了都察院,还有调升到别处的……他们都加官进爵了,唯独我啊,死了媳妇,没了儿子,一个人孤零零的什么都没有,像个浮萍一样,倘若再这样什么都得不到,我不确定我还能坚持多久。你就当是可怜我一次,让我一次,咱们好说好商量,有什么功赏我跟你分,这些都好说,咱们好好谈明白了,行吗?”
顾相宜听得出来,这是沈潋的最后一招了。
他或许知道,她不是个冷血无情的人。
他放下最后的骄傲,只希望顾相宜能同情他。
可是有一点他却忘了——
天下可怜人太多了,不是任何人都值得顾相宜去同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