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相宜方才不安的心绪,方才得到了一丝缓解。
在她看来,她错就错在竟会在孩子面前情绪失控。
她心里有再多的怒意,也不该影响到自己的孩子。
故而,在给小允安换完衣裳后,她几乎是赎罪一般,加倍的哄着她笑。
不过,坐在床边的顾老太太却是瞧出了端倪,问道:“为何不带孩子回屋睡去?我这床有些硬实,恐是不适合孩子。”
顾相宜回道:“没事,过两天我便带孩子去铺子里待着了,到时候哪来的摇床,我待在哪儿,她就得跟着睡在哪儿。”
顾老太太闻言,顿时一惊:“什么铺子?我怎么从未听你说过在京里有铺子?”
“是官家赐的,今日进宫的时候,官家说让我一个月之内在他指定的位置开一家药堂,他想看看我的医术究竟是什么水准。”
“这可是个大好的机会啊!倘若开得好了,官家便会赐匾,到时候你便在京里站稳脚跟了!”
“是啊,倘若能开起来,确是件好事。我还记得我刚嫁过来的时候,所有的矛盾都源于老太太嫌弃我们家的门户寒酸,门不当户不对,把我娶过来还看不惯我们占他们家的便宜。当时我就想,一直在后宅靠着他们家里养活,这低三下四的日子我可过不下去。于是我便出去当学徒,后来自己开堂。可是您猜怎么着?我确实凭自己的本事将老太太的嘴堵上了,但我这药堂再怎么折腾也是池家的产业,我动了池家的产业,我公爹又看我不顺眼了,这一天天的真是没个活路。倘若我能将官家赐的药堂开起来,那即便是我公爹,也说不得什么了……”
顾老太太闻言,确实感到欣慰,但她转念一想,又道:“可你现在这身体能行吗?况且你现在还得照看孩子,孩子都离不了身,我是怕你撑不住啊……”
顾相宜笑道:“没事,我让海儿跟我一起去,有他看着,您总能放心吧?”
确实,有池映海在身边,那顾老太太便放心许多了。
只是……
顾老太太还是看得出来她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又问:“那你今儿晚上是不打算回你屋去了?”
“不回了,明儿我便带允安去看看官家给我指定的铺子,然后就收拾收拾去铺子里住。”
“那你可别将自己累着啊!”
顾老太太是真担心——以顾相宜的性子,刚开业的时候又要搞什么义诊,甚至夜里也不打烊。
她现在可禁不得这么熬了,再熬出什么病来,实在是犯不上。
而这一晚,顾相宜果真没回屋,更别说是回去找池映寒。
反倒是池映寒,难受归难受,但夜里还是没有关门,敞着门一个人盖被睡下了。
深秋的夜里,风确实有几分冷。
池映寒这一夜都没睡好,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脑子里涌出许多思绪,但最多的怕是——他真没想到,有朝一日,他们竟然也会吵架。
甚至她还会放狠话,让他爱死哪儿死哪儿去,他就不应该装病娶她……
她怕不是这两年一直在想这些吧?
每当这个念头涌出,池映寒都会拼命的将它按下去,他不住的暗示自己只是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