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知道,在这种僻静的地方,她更容易让自己放松下来。
她垂着眸,凝视着手中盛满汤药的碗,那碗中的汤药清澈见底,没有一丝杂质。
可顾相宜心里清楚,她喝进去的是药,流出来的便是血。
那些血液便意味着一个生命就此流逝。
虽说对于一个小生命而言,这是不公平的,但她却不停的告诉自己——长痛不如短痛!
把这碗药喝下去,明日便如同无事发生一般。
他们这些年轻气盛的,闹出点意外还不是常事?有谁规定过怀了就必须得生出来?在长辈不知道的情况下,偷偷处理了也是很正常的。
实在要怪的话,就怪孩子他爹吧!
当年他就是这样,非要斩杀沈潋,结果杀了沈潋的代价就是让他在仕途上走了太多的弯路。
这还不够让他长记性的吗?
可是他并没有!
他现在居然还杀了安瑾瑜!
安瑾瑜明明已经废了,他何苦补上一刀?
安瑾瑜犯的不是死罪,池映寒把安瑾瑜杀了,反倒让自己的刑罚变成了死罪!
所以,孩子……
娘没办法,与其让你再一个无法团聚的家里成长,倒不如就此告别,你到别家去,或许还能讨个团圆日子。
你要乖乖听话,离开这里好吗?
顾相宜不知道腹中的孩子能不能听见,可就在她在心里说出这些话的时候,总觉得自己的口气有几分娴熟。
她好像说过类似的话。
可是,她又是在什么时候说的呢?
顾相宜正想着,脑海中突然闪现出一个躲在角落里的小男孩!
那个孩子躲在石柱后面,露出一个小脑袋,小心翼翼的望着她。
她想起来了。
是那个孩子!
顾相宜在想起那个孩子后,紧握着药碗的手突然开始发颤。
她还记得那个长得跟池映寒一模一样的孩子,她甚至以为这就是池映寒。
于是,她不止一次问过那个孩子——
“你是谁啊?”
“你到底是谁啊?”
“你不是池二,对吗?”
可那个孩子似乎十分胆怯,一句话也不肯说,甚至稍有风吹草动,就能将他吓跑。
这个小家伙做过的最胆大的事,便是趁顾相宜不注意,一把将顾相宜抱住,抱得死死的,并轻声唤道:“娘亲……”
顾相宜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她在阴司里遇到的不是旁人,而是已经投胎到她腹中的孩子!
按说,他应该等待三个月后肉身成型,然后将自己的灵魂直接注入肉身的,但他却如同看出了顾相宜对他的态度一般。
他小心翼翼跟在顾相宜身后,不敢露面,也不敢说话。
似乎怕自己说错了什么,让顾相宜更加讨厌他。
他如此谨慎,正是因为他知道顾相宜不是来找他的,对他也没有兴趣,她一直都在找真正的池映寒,而他这个五官跟池映寒长得很像的小东西仿佛是个多余的摆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