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的人私下里都认为这些年来龙嗣的不幸是李元烁生母的亡魂在作祟。
宫里无处不在流传——那是亡魂的怨念,甚至这种怨力会毁灭除了李元烁之外的所有龙嗣,逼李渊平给她一个交代。
因为这些传言,李元烁从小便承受了太多的压力与冷眼。
但李渊平却没有向这份诅咒妥协,他自是不会伤及自己的子嗣,但也没有照看过李元烁。
倘若向流言屈服,扶持李元烁上位,那庆国皇室岂不是成了笑话?
故而,李渊平除了每年派道行高深的道长进宫驱邪两次之外,并未做其他表态。
龙嗣接连夭折、妃嫔发疯甚至自尽的情况年复一年的上演着,但皆被李渊平压了下去。
外人谁也不知这是怎么回事,知道的那些人也不敢胡乱宣扬此事。
这么多年来,为了皇室的颜面,李渊平从未做过妥协。
直到他失去太子的那一刻,所有埋藏在心底的怨与痛全部爆发出来,他终于支撑不住了。
纵是坚持治疗,他也知道自己在经历着什么。
这一切,并没有外人想象中的那么简单,也并不是老太监口中的——倘若让雅兮娘子来医治,情况就会好转许多。
李渊平轻笑一声。
如果这一切都是还债的话,那么他根本就无法好转。
想到这里,李渊平踏入了李元烁的寝宫。
这大抵是二十年来,他第一次进入这个地方。
他不知道这些年来李元烁是怎么想的,有没有怨恨他这个父亲。
单从他的神情上看,他每日吃喝玩乐,活得潇洒自在。
他看似游手好闲,但在关键时刻却也能做到一鸣惊人。
他是个有才的。
李渊平心里清楚,他比他那两位兄长还要出色。
但这孩子应该从小就感受得到自己的处境——别说是什么权势了,就连能不能活下去,于他而言都是个未知数。
李渊平想到这里,深深叹了口气,在缓了缓心神后,方才朝着殿内走去。
还未进殿,李渊平便在院中看到了诸多白色的菊花。
现下已然入冬,这些菊花也无人打理,可奇怪的是——这些白菊竟仍在盛开着,没有丝毫凋零的迹象。
有传言说,这些白菊一年四季都在盛开着。
这未免太诡异了,诡异到让人不得不去相信那些鬼神之说。
李渊平在见过那些白菊后,遂直视着眼前的正殿,并嘱咐老太监道:“你在此地等候,朕想独自进去看看。”
老太监焦急的道:“陛下,听闻那里面供奉着灵位,夜又深了,这会不会有些不太吉利?可千万别冲撞到您……”
李渊平若是忌惮这些,今夜便不会来此了。
他遂回道:“无妨,她若是今夜在此,朕正想找她一叙……”
“陛下,这万万使不得啊!”
李渊平摆了摆手,似是心意已决。
老太监见状,自知无法再劝阻,只得默默的在外等候。
在临进去之前,他转过头,再度嘱咐一句:“若是朕今夜没能出来,你便去朕的床下寻出一张白纸,白纸入水之后,你自会清楚自己应该做什么。”
老太监只得点头答应,没再做任何反驳。
下一刻,便见李渊平推开了寝殿的门。
按说李元烁离开后,这寝殿应当被清扫整理的,但由于这宫殿的特殊性,这么长的时间里,无人敢擅动宫殿内的一草一木。
人都是惜命的,除非拿刀架着宫女太监的脖子让他们去清理,否则,谁愿意给自己找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