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因为他偷走的东西能为庆国谋利,所以官家已经枉顾国法了吗?”
那白人冷笑一声,湛蓝的双眸直勾勾的盯着顾相宜,顾相宜本想偏过头不去直视他,但如此一来便在表达自己的心虚。
见顾相宜并未有所畏惧,他继续道:“正如娘子一样,明明是个盗贼,可却赚的盆满钵满、名利双收,甚至还能爬到太医院管事这个位置。要知道,这可是所有庆国医者梦寐以求的顶峰啊!所以,是不是连你自己都忘了,自己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偷来的?”
或许,在洋人眼里,庆国确实是在偷他们的技术。
但是有一个疑问,顾相宜一直搞不清楚。
“我只是一介女流,在宫里也不过是个医官,自是不懂朝堂上的那些道理。所以我就想问问——你们这些洋国与庆魏两国究竟是怎样的关系?你们口口声声尊重庆国的文明,并常驻使臣进行文化交流,可为何到头来,我们庆国却掌握不了你们的一点技艺?我们学到一点东西,真的进行了文化沟通,这难道不是代表庆国与洋国往来顺畅吗?怎么就叫偷了?再者,洋国虽说与魏国并无文化往来,但魏国近年来多次改制,明显受到了洋国的熏陶,这又是什么情况?你们的逻辑,我这一介女流也不是很了解呢……”
顾相宜这番话,可谓是将庆国这么多年受到的不平等待遇阐述殆尽。
但她在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却涌出一股莫名的心虚感——她想控诉,可这么多年来庆国朝廷都在做些什么?
听信谗言、亲近小人、制度混乱、内斗严重……
她仿佛能感受到那一晚池映寒想保护妻女,却被告知“庆人伤害洋人是重罪”的那种屈辱感。
正因如此,那一夜才会响起枪声。
虽然朝廷的所作所为让官员和百姓抬不起头来,但她仍旧要将真相说出来。
在她说出这番话后,洋人竟是沉默了片刻。
不知过了多久,洋人才回了一句:“是否将文明传给你们,那是我们的自由。我们将文明传给魏国却不给你们,你们难道就没想过自己的原因?”
“我们的原因?如果真从自己身上找原因的话,我只能说——抱歉,是我们国土太广阔了,像一头待宰的肥羊。你们的国度,有些小的只剩下一座岛屿,并且你们虽然对外一致,但内部仍在不停的打仗,你们不愿继续争夺土地,便联手想占领我们的国土。如果你们是怀着如此心思而来,又怎么可能将文明传给我们?”
那洋人听着顾相宜的话,神色逐渐凝重了。
他没有打断顾相宜的话,在顾相宜说完这番话后,他冷声喝道:“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这番污蔑足以让你毙命。”
顾相宜微微扬起嘴角。
“如果事实并非如此,那便是说庆国与你们这些洋国的文明交流关系是平等的,我们有权学习洋国文化,并将洋国文化带回本国进行传播和发展,并不存在‘偷’这个说法。”
洋人嘴角微微抽搐着,他算是知道班杰明为何会栽在她手里了。
他遂岔过这个话茬,重新问道:“你存心转移话题是不是?我问你——你认识那夜鸣枪的人,对吧?”
顾相宜回道:“如果我说我只见过他两面呢?”
洋人问道:“如果我们不实知情,或许真的会被你糊弄过去,但我们是在知道此人身份的基础上,才来找你的。你只要老实回答——那个人是不是叫池映寒?”
顾相宜回道:“他不是叫李三吗?”
“一个只见过两次面的李三会为你鸣枪?你不会认为我们都没长大脑吧?”那洋人遂也不同她周旋了,直言道,“听闻中原还有一句老话叫‘一个被窝睡不出两种人’,我当时还不信呢!我就在想,你们庆人的婚姻不都是按门户匹配的吗?夫妻之间哪来的这种默契?直到碰上了你们——表面看是工部和刑部联姻,一个是谏官,一个是郎中。实际上一个偷洋药,一个偷洋枪!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简直就是开了我的眼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