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歌飞周身散发着强烈的清冷感:“字数……”
甫一开口,他便注意到了趴在墙沿上的人,微不可查地蹙了下眉头。
阮君之听到“池歌飞”三个字时,已经意识到情况的不对。但很快的,一股莫名的凉意从脚底窜上来,他下意识间寻过去,迷茫间仿佛感觉到池歌飞是在看着他的。
为了确认,他闭了闭眼,重新适应了一番,才终于捕捉清楚池歌飞的位置。
一瞬间,他仿佛产生幻觉,周围的一切在池歌飞身边都变得模糊起来,光是对方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就已经看得阮君之心头突突直跳。
是原主知道的那个池歌飞,也是他听过的小说中的池歌飞,虽然很离奇,但他的的确确穿书了。
他眨了眨眼睛,半不习惯半紧张地垂下眸。
然而,这一细微的举动在池歌飞眼里跟违反校规时的做贼心虚没区别。
教导主任说:“演讲稿字数没有硬性规定,时间控制在十分钟左右,大概分享一下你的学习经验,正好你去年还评上了省级青年代表,这些都能拿出来说一说,可以吗?”
半天没得到回应,教导主任正纳闷着,顺着池歌飞的视线看过去,下一秒怒气直冲天灵盖。
他猛踏着皮鞋,“哒哒哒”冲到草坪边,被绿油油的草坪中插着的“爱护花草、请勿践踏”的提示牌硬生生止住脚步。
因为这两米远的距离让他不能立马“手刃”翻墙的阮君之,只能暴躁怒吼:“你叫什么名字?哪个班的?开学第一天翻墙?现在立刻给我下来!”
阮君之被这咆哮三连问吓得一个激灵,手没抓稳墙沿,身体瞬间失去平衡。
好在墙不算太高,下面还有草坪垫着,阮君之摔下来后,除了口袋那儿觉得有点硌人,并没什么大碍。
他摸索着站起来,心有余悸地贴着墙,身上蹭了灰也意识不到,试图靠触觉找回一点安全感。
然而教导主任除了在池歌飞面前好说话一点,从不愿意多施舍一点耐心,他喘着粗气催促:“干什么呢?践踏草坪?”
阮君之这才慢慢往前走,手还习惯性地往前探,仿佛手里还握着导盲杖,又怕有什么无形的东西撞上来。
好不容易安安稳稳站到地面上,面对的便是一通质问。
“你是哪个班的?学生卡拿出来我看看。”教导主任正要伸手要学生卡,突然发现手里还攥着今年学生会新做的大旗,回头很干脆地递给了池歌飞,“你先去仓库把东西放了,演讲的事有什么问题之后再来找我。”
池歌飞抿了抿唇,面无表情地接过,转身往旁边的学生会仓库走。
手里没了东西,教导主任的逼问更加来劲:“学生卡没带?”
“今天是开学第一天!你不仅连早自习没去上,还违反校规私自翻墙!”
“学校的不良风气就是你们这群学生带起来的!”
阮君之耳膜被震得生疼,原主确实没带学生卡,而且他从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况,实在不知道是不是该老老实实交代自己的班级。
“别以为装鸵鸟就能逃避处罚……”教导主任话还没说完,突然被一道冷冷的声音打断。
“章主任,八点二十二了。”池歌飞手里是空的,他已经放完了东西。
章主任呼吸一滞,想起自己八点四十还有场会要开,而且八点半是第一节课开始的时间。他几下犹豫,问池歌飞:“他哪个班的?叫什么?”
“高二一班,阮君之。”池歌飞冷冷地说。
阮君之微微侧头,呆呆地看着他。
“很好,我马上就给你们班主任打个电话,好好说一下今天这件事!”章主任盯着阮君之,忿忿说完,像是不放心,又补充道,“先回去上课,不许再迟到!”
阮君之乖乖点头。
章主任走了以后,阮君之仍旧茫然地站着,他几欲同池歌飞搭话,对上这人冰冷的视线后,又不敢了,默默垂着头,手不自在地扯着校服下摆。
池歌飞淡淡扫了他一眼,提醒道:“加上高一的,今天是你第三次迟到,再加上翻墙,照新校规,检讨一千五百字。但如果你上课还迟到,检讨加到两千字。”
阮君之听到“两千字”,吓了一跳。
此时的他脸色过于苍白,鹌鹑般缩着,池歌飞多看了一眼,眼神愈加不善,转身要走。
阮君之一怔,快步跟上去。但因为刚刚复明,他很难把握距离,一个闷头被迫止住了脚步。
一股淡淡的薄荷香涌入鼻腔,阮君之无措地抓了抓前方挡着的东西,直到手腕被猛地攥住。
“干什么?”池歌飞很少因为别人外露情绪,此时他却很恼火。
这个人踩他脚就算了,还上下其手,池歌飞甚至有种自己与刚刚阮君之摸过的那面墙同属一类的荒唐错觉。
手腕上的疼痛让阮君之的视线重新聚焦,看到池歌飞冷峻的脸庞,下意识垂头又注意到他被踩黑的球鞋和被抓的皱巴巴的衣摆。
“对、对不起!”阮君之赶紧后撤,慌慌张张地道歉。
“看不见?”对方的质问称不上和善。
“……看不见。”阮君之下意识地回答。
池歌飞不理解他的逻辑,面露厌烦,甩开他的手,径直往教学楼的方向走。
池歌飞身上那股淡淡的薄荷清香逐渐飘远,阮君之呆呆抬手摸了下自己眼睛的位置,赶紧小跑着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