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敢继续笑了。
接下来的一刻钟都鸦雀无声。在场只有一人没感觉到半点儿杀气,迷茫地掩唇小声问傅寄秋,“我刚刚是不是把话说太重了,吓着他们,不然为何他们的脸色都是绿的。”
傅寄秋同样眼底现疑惑,摇头道:“不知。许是他们太疲惫。”
连星茗不疑有他点头,瞥见剑,假作好奇问:“这是你的本命剑吗?”
傅寄秋微滞,不着痕迹将剑移远。
“并非。”
连星茗:“那你的本命剑呢?”
傅寄秋足足顿了好几秒,才嗓音沙哑答:“它……无法再用。”
绛河无法再用了?
剑修不能再用本命剑,实力便会大打折扣。这等容易被仇家钻空子的重磅消息竟对他这个陌生人和盘托出,师兄以后被别人卖了恐怕都会帮人数钱。连星茗干咳一声,劝诫道:“那什么,你出行在外,多多少少还是要提防生人的。这种事情以后还是不要随意说出口。”
傅寄秋:“若是足够信任的人?”
连星茗继续苦口婆心劝:“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再信任的人,也有可能会在危难时刻背弃你。”
傅寄秋的眸光偏过来,眼底凝滞道:“被人背弃,是怎样的心情。”
连星茗读不懂他眼底的情绪,微笑答:“那还用说么,必定会失望透顶,再也不想与此人有过多接触吧。”
傅寄秋收回视线,沉闷“嗯”了一声。他默不作声将剑收起,下颚紧绷。
连星茗狐疑摸了摸下巴,他原本想套傅寄秋的话,询一下绛河的下落。结果现在……他怎么感觉反倒是自己被套话了?!
可他又不知道这种话套到了有什么用,应该只是他多想了吧。
又过了一个时辰,裴子烨才面色不虞领着阿筝回来。据说他们跑遍了大半个平洲城,才在一家苍蝇铺子里找到卖马奶糖糕的小贩,婢女上前分小食,一众琴修与剑修对此颇感兴趣。
世子尝了一口,大赞:“好吃!”
萧柳矜持咬了一口,笑道:“味道清甜不腻,难怪摇光仙尊生前最喜食此物,就连名曲《西乡月》都是因此而来。”吃到了好吃的他还不忘记挂着表哥,拿了块糖糕伸到连星茗的眼前,“表哥也尝尝?”
连星茗面色泛白后退半步,偏眸闪躲。
他笑道:“我不喜甜食,你们吃吧。”
世子好了伤疤忘了疼,闻言嘲讽道:“你管他做什么,他一看就牙口不好。”
连星茗额角跳出青筋,假笑:“我怎么就牙口不好了。”
世子:“又瘦又漂亮的人牙口都不好,因为他们的口味刁钻,什么都不爱吃!”
歪理。
连星茗挑眉笑:“这样看,你的牙口应该相当得不错。”
世子愣了下才拐过弯来,气恼:“你!”他立即想怼回去,瞥见这人身后瞳孔微沉的傅寄秋,又惊吓缩了缩脖子阴阳怪气嘟囔道:“哦哟,你有靠山,我可不敢得罪你。”
连星茗:“?”
他转头看傅寄秋,后者弯唇冲他笑了笑,一派仙门大家翩翩君子的良善好欺样。
连星茗了然转回了头,明明就是嘴笨说不过他,还好意思污蔑他师兄。
大堂内吵吵嚷嚷,阿筝捧着马奶糖糕小口吃着,脸上红扑扑的,她似乎很喜欢这样热闹温馨的氛围,眼睛也晶晶亮亮。
待安静下来,她才情绪低落说出实情:“被障妖上身的哥哥是阿姐的心上人,原先他同阿姐交换生辰八字,都已经准备择良辰吉日成婚了。爹娘将阿姐献给大官,让我不要和人说阿姐曾与他人……说这是私相授受,要被浸猪笼。”
众人面面相觑,惊怒有加。
已经交换生辰八字,怎能算私相授受。那对夫妻恐怕只是怕郡守得知后会怪罪罢了,如今障气横行满城危矣,他们竟然还妄图要掩盖此事,真是拎不清轻重缓急!
裴子烨压根懒得想这种破事,昂起下巴得意道:“我一开始就说了是爱别离,现在绕这么一大圈,最后还不是……”说到一半,他的神色骤然僵住,猝然皱起了眉。
“等等……爱别离?”
若男子身携鬼玉碎片,就说明他与鬼玉之主的执念一般无二——这也就是说大名鼎鼎的摇光仙尊,他的执念很有可能也是爱别离!
唰唰。
所有人眼神古怪看向裴子烨。
裴子烨神绪杂乱无章,忍怒呵斥:“是都想睡马厩了?”
众人面色一变,一哄而散。
裴子烨心里揣着事,往大堂外大步走,他的身后还跟着零星冼剑宗弟子。连星茗心道:“戾曲镇压不住只能用祥曲安抚,此障妖身携鬼玉碎片的可能性还是比较大的。既如此,一定有什么地方弄错了,我的执念绝非爱别离。”
忙不迭准备跟上商讨。
嫁衣衣摆突然被人用力扯住。
他迷茫回过头,顺着拽住他的手往上看。
“巳时四刻,夜已深。”傅寄秋的暗沉瞳色中印着摇曳战栗的灯火。手上用了多大的力气,他的神色就有多柔和,只静悄悄弯起殷红好看的薄唇。
“不是说,今夜想和我一起睡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