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事情,谢舒记得不真切了。
他只朦朦胧胧感觉到大夫给他把脉,开下药方,之后谢舒服下一碗又苦又难闻的中药,便重新躺了回去。
夜里虚汗尽出,他一觉睡到了天明。
第二天早上醒来,谢舒身体的不适感已经减轻了许多,就连精神也恢复了不少。
这时,谢舒才有余力观察这个世界。
他头顶是木质的床架,上面有精细的雕花,用青布做成的床幔隔开。
这是典型的一种古代架子床。
四周摆放着器物和花瓶因为离得太远,谢舒没办法看清楚,但可以确定的是,他确实穿越了。
见谢舒醒来,在床边一直守着的洗墨立刻直起身凑到谢舒的面前。
谢舒这时打量对方,只见此人不过十五六岁,形容尚小,眉眼间带着一丝稚气,眼神灵动,他穿着墨绿色的短褐衣襟,腰间并无佩饰。
谢舒回忆昨天的事情,记得他的名字叫做洗墨,应该是他的小厮。
见谢舒醒来,不言不语,洗墨有些担心,忙开口道:“谢相公现在好点没有?要不要喝些水?”
谢舒点点头,洗墨倒好了茶水,又扶着谢舒慢慢坐起。
谢舒默不作声地看着那茶杯的形状,末了,他也有了一些猜测。
谢舒接过茶杯缓缓抿了一口茶水,略带苦涩的热流润泽着他干涩的喉咙,谢舒顿了一下,这才低声开口道:“洗墨,这是我昏迷的第几日了?”
见谢舒脸色苍白,面带病容,目光却青湛湛地望着自己,洗墨没来由的有些紧张。
他稍稍一愣,便立刻回答道:“今日离谢相公落水那日已是第四日了,这些天,您迟迟不醒又得了一场风寒,可吓死我了,好在谢相公真是大吉大祥之人,必有后福。”
落水?
原来原身竟是落水死的吗?
这听上去有些荒诞不经,可放在古代并不是一件新鲜事,落水之后如果没有得到及时救治,心肺功能很容易出现问题,再加上中药见效慢,一场风寒也能酿成大问题。
而之前谢舒也发现了他现在的这具身体不像自己,根本没有一丝锻炼的痕迹,这般不堪难怪......
想明白这点后,谢舒却还有一丝不解。
原身是为何落水的呢?
偏偏这是不能直接问出来的。
谢舒眼睑微垂,目光落在手中的茶杯上,顺着指腹摩挲了一会儿后,他忽然开口问道:“洗墨,你是哪一年到我身边的?”
谢舒莫名问到这个,洗墨倒没想那么多,谢相公这一场大病历经生死磨难,大概是在追思着什么吧。
洗墨一边回忆,一边开口道:“泰安三年,那时谢相公您十二岁,我小你四岁,被谢阿爹买来,让我陪您读书,已经八年了.....”
洗墨说道这里意识到什么,急急住了口,垂头丧气道:“我不是故意要提您阿爹的,您之前让我不要提,我怎么又忘了。”
泰安三年?
果然是一个没有听说过的年号,再加上屋内陈设的异样,以及这茶具的样式和自己所认识的时代都对不上号,谢舒终于确定,这里并非是他现世曾经经历过的年代。
谢舒恍惚了一下,但很快就镇定下来,连刚才在心里生出的一些不安也渐渐散去。
他脑海里快速地分析着,按照洗墨所说,他作为自己的书童,已经有八年时间,那么他现在这具身体应该是20岁,还比现实中的自己年轻几岁。
而洗墨口中的谢阿爹,看样子是原身的父亲,只是为什么原身不要洗墨提及呢?
要想知道一切,眼前的洗墨无疑是最好的途径。
不过现在情况未明,谢舒不准备透露给任何人自己的来历。
看着洗墨一脸懊恼神情,谢舒试着套话,他神态温和,宽慰道:“无妨,你继续说下去,我也有些想......阿爹了。”
实际上谢舒父母已经去世了,他说这话时,并非做戏,而是真有怅惘语气在里头。
而洗墨忍不住偷看他一眼,见谢舒一脸平静,并未动怒,唯有眼神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伤感,洗墨的眼圈渐渐有些红了。
这几天谢舒迟迟不醒,洗墨何尝不是又惊又怕,毕竟这里还是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