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转头,高抬下颌,是那么倨傲又不服输的样子。
“你还知道回来?”
赖司砚淡淡看着母亲,看样子,种花种草的日子,确实过的不太舒服。
向来精致的面庞,比以往暗沉,就连背影都比以前多了几分沧桑。
赖司砚表情平淡如水,居高临下站立片刻,才寻了对面,距离她比较远的位置坐下。
他沉吟片刻,“不是您千方百计,逼我回来的?”
吴珍红内心委屈至极,闻言眼眶就有些泛红,不过她一向倔强,又是个从不服软的主儿,定定地看着窗帘。
“没想到,我有一天会栽在一个小丫头手里,你一直说她单纯没什么心机,我看啊,整个赖家的人加起来,都没她懂人心,她就是吃准了你……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她也得跟我死磕到底……”
黄昏的余晖,带着暖意,不偏不倚落在赖司砚眉眼之间。
“你有没有觉得,你们性格很像,”赖司砚抿了抿薄唇,手肘往沙发扶手上一撑,他掀起眼眸,淡淡看向母亲,“只不过你更强势,而她柔中带刚……我说她单纯没什么心机,并没说她不懂人心,只不过我们喜欢利用人心,她不喜欢而已。”
吴珍红哭笑不得,难以置信地看向赖司砚,“她不喜欢利用人心?”
赖司砚抬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揉捏眉宇。
“我不想再讲道理,这种类似的问题,你质问了几百遍,我也回答了几百遍。”
他用力咽下去情绪,“我累了。”
默然许久,深吸一口气站起来,“如果没别的事,我晚上还有会议。”
赖司砚说完转身,抬脚就准备离去。
吴珍红倏然转头,指尖握紧膝盖上的毯子,她望着高大挺拔,陌生又熟悉的背影,恍惚间,回忆起他小时候。
眼眶满含热泪,压制着情绪,第一次在赖司砚面前露出女人的柔软,轻声挽留他:“……我并不是真的希望你们离婚,你当时,也有些意气用事……”
赖司砚站住脚,他仰头叹了口气,望着客厅里,悬挂的水晶吊灯看了许久,然后低头失笑。
意气用事么?
他办公室有本日历,到现在都没丢,那个上面还记录着,最后那段时间,钟意每次提离婚的日子。
同在一个屋檐下,她冰冷到极点。
她说:“以后我们之间,除了离婚之外的话题,不要说一句话。”
一个周之内,她提了六次离婚。
最长的一次间隔两天。
每次她提,赖司砚都会在日历上,默默打个“X”。
赖司砚还记得,那一日公司遇到棘手事务,晚上八点半,他还在忙工作,且十二点之前必须完成,否则损失重大。
钟意敲门把他叫出去,赖司砚心中就隐隐不安。
因为他知道接下来的话题,肯定围绕着“离婚”二字。
等闲的时候,赖司砚可以尽量平静地,接受钟意的凌迟。
不过那一天工作繁重,看着她的背影,甚至有些惧怕。
他在她开口之前,眼神极力温柔地跟她商量:“能不能明天再谈,我今天很忙,事情很重要,还有三个多小时就到约定时间,我需要保持情绪稳定才能工作,拜托了。”
钟意也平静地看着他,“就几句话,会很快。”
他只得点头,“好,你说,我听。”
对于财产钟意继续让步,“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离婚……你什么时候才能考虑好?”
赖司砚低着头,平复了好久,只能逃避话题:“我可以先回去工作吗?时间很赶,离婚的事,我还需要时间……”
于是她歇斯底里,用最狠的语气,说着最狠的话,“我已经不爱你了,你能不能清醒一点?不爱了就是不爱了,上次我们那个,我都没有一点点感觉!我心里很抗拒,我还要装样子,我很痛苦!我很痛苦你懂吗?!”
那晚,赖司砚回去枯坐了三个小时,十几个亿的项目,突然就不重要了。
虽然他很想保持理智,压下去情绪忙完工作,这样接下来,会有一夜的时间去处理感情……
不过遇到钟意以后,情绪稳定,似乎成了一件,他最难做到的事。
如果不爱,或许没什么影响。
如果爱的少一点,或许影响也会小一点。
但就是太爱了,爱入骨髓,所以才那么失控。
才会在她每次提离婚的时候,都感觉心碎窒息。
就像一把锋利的刀,捅了他一次,他愈合了,又捅了他一次,他又愈合了,一个周之内,捅了他六次……所以,他害怕了。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有人可以彻底毁了赖司砚。
那这个人,无疑是钟意。